县令摆摆手,待守备军搬来几张桌椅摆好后,便与几名文吏各执执笔坐下,大声道,“本官再重申一回,只有安静排队不破坏规矩者,方可前往各地修路,再有喧哗乱晃者”

他话还没说完,又有一名挤在前面的中年男子,指着他身后的中年妇人,故意用县令听得到的嗓门嘀咕道,

“这修路修渠乃是力气活,朝廷既包三餐饭食,又每日发30钱,我等男子自不会辜负陛下厚恩,必会竭尽全力助朝廷尽早修好噫,无甚力气之妇人,何必来往男子身前凑热闹,想着占我等与朝廷之利?”

县令蹙着眉尚未开口,中年妇人便狠狠瞪了那男子一眼,叉腰中气十足怒吼道,“老娘占你这泼皮之利?你何不溺以自照?!陛下对我等有粮食换麦秆之大恩,我等岂可狼心狗肺占朝廷之利?呸,好教你这泼皮知晓,老娘乃家中力气最大者!”

她这话一出,队伍中旁的女子亦大声力挺道,“就是!我等乃知恩图报之人,正因不想占朝廷之利,这才劝住家中良人与半大小子,亲自前来报名为朝廷效力,你等真是狗眼看人低”

“是啊,若是楚王征人修路,我必打发家中痨鬼前去”

那中年男子见对方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般泼辣,不由气得面红耳臊,也跟着放开嗓门大吼道,“你这村野泼妇,何人娶你真乃倒霉十代也”

狱卒大喊着“噤声”冲上前,想将二人一并驱逐,哪知对方跪地哀嚎死活不肯走,那妇人更涕泪横流喊冤个不停,并一再强调自己力气很大,修路能完成得又快又好,而旁的百姓又在一旁帮腔的帮腔,指责的指责,现场再次乱成一团。

县令取笔蘸好墨,无奈看着这一幕,心头暗暗叫苦不迭,若换成老秦人,早在长官下达第一便规则命令之时,便已静悄悄排好队,何至于这般三番五次不肯听令行事,还敢当着他的面打起来?

但话又说回来,他来此地数月间,倒从未与胆大泼辣的楚民起过冲突——楚民们往日是极谨遵本分的。

今日他们这般疯狂之态,他亦是头一回见,眼下,人人皆在胡乱推攘吵闹,他总不能将众人全赶回去,各郡县皆有最低名额指标的。

这时,他右侧年长的文吏眼珠一转,悄悄倾身如此这般耳语一番,县令面上登有喜色一闪而过,继而,他又重新恢复严肃神色,起身大喝道,

“来人!将县中磨盘抬三个来,凡依本官之令排队者,皆可上前一试;凡能以一人之力搬起石磨者,无论男女,皆可当场录用!再有喧哗及插队者,叉出去!”

文吏说得对,既然朝廷诏令并未点明要征男丁,再结合如今男女孩童皆可上公学之现状,说明陛下根本不在意前去修路的究竟是男性还是女性——只须对方身体能承受劳动强度便可。

如此一来,管他男子女子,他只需为陛下挑选力气大者,便绝不会出错。

很快,壮士就把单个一百来斤的磨盘,抱来三个放在地上,人群立刻齐刷刷朝它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