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竺放下茶杯,站在桌前,沉默一会,将一封信放于贺锋面前。

贺锋没有去看那封信的内容,视线凌厉地看向眼前这个女子,征战沙场多年的贺锋自带强大气场,带着审押犯人的冷冽:

“你若好好同聿唯过日子我便可睁只眼闭只眼,可若你要拉贺家下水,就别怪老夫不客气。”

兰竺目光平视,道:“贺将军,天下未定,哪有好日子?”

面对这句胆大包天的话,贺锋眯眼,第一次正视此女子。只见她眼里有着坚定不亢,这让贺锋想起那些被俘虏的降兵,有跪地求饶的,也有视死如归的。

而眼前这个女子,与后者无异。

“贺将军戎马半生,征战多年,难还不明白--唯有皇室太平,天下才会太平的道理吗?”

贺锋深邃的眸中视向她:“如今圣上正值胜年,然也立储已久。民心众归,何来不太平?究竟是皇室不太平还是有怀异心之人在作乱?”

“民心所归?将军可曾下民间好好调查一下民心之所在?兰竺一介女子尚知恩图报,明辨是非好坏,而将军的袖手旁观,到底是忠心还是为贺家的明哲保身之法?”

贺锋冷脸,饶是他审人无数,也是第一次听到被人如何直言,更何况还是女子。

贺锋拍案,却无言相对,视线落于那封书信上,兰竺跪下,轻轻一叩:

“若说太子无错,那深陷牢狱之人又有何错?将军心中的对错又是如何定义?民女生于苦难,所识对错皆源于苦难之中,将军见过绝处逢生之人仍怀初心吗?虽然曲折却屹立不倒。因为民女觉得是对,所以与将军说,而若将军觉得是错,袖手旁观便是将军的答案。”

此刻,门外想起一声“公子”,随后来人将门推开,贺聿唯脚步一顿,看地上跪着的兰竺,和一脸严肃的父亲,有些怔愣,随后上前扶起兰竺:

“你们这是做什么?”

贺聿唯听闻太子带着侍卫围了府上,慌忙赶来,却不料见到这一幕,父亲是在刁难于她吗?

“父亲,您”

兰竺打断贺聿唯的问题,解释道:“误会了,是我想着我身为新妇,还不曾敬过父亲茶,今日补上,是吧父亲。”

贺聿唯看去面色转化僵硬的父亲,“是吗?父亲。”

贺锋面色有些僵硬,并不善于撒谎,却也不愿儿子追问下去,便只能岔开话题:

“你既然回来了,便多陪陪她,今日之事,想必也吓到了,下去吧。”

贺锋挥手,赶人。

贺聿唯还想说些什么,兰竺却是盈盈一礼,拉过贺聿唯退下。

贺锋坐在书房,看着桌上放置的书信,他表情凝重许久,那只沧桑的大手抓起那封薄信,出了府去。

大街之上,贺锋没有乘坐马车,而是缓缓踏着石路,观察着周遭百姓,纷来而往,有吆喝声、喧闹嬉笑声。

而这样繁华表象之下,依旧有欺压百姓的官员,吃着霸王食不给银两,仗着背后的靠山为非作歹的,大有人在。

贺锋沉着步伐,思考着,撞上了一名瘦弱逃跑的女子,那名女子可怜极了,朴素简衣,满脸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