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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鹤卿想了想,道:“一是出师之名不正,以报兄弟之仇使百姓陷入战火,这不是一个合理的名义,更不是身为明君该用的理由。二是未能看清局势,刚刚称帝,社稷不稳,国库与百姓都难以支撑他对外东征,打仗本就劳民伤财,何况时机不对。三是他不听劝阻,自古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他没了诸葛等人的帮助,兀自御驾亲征,还犯了兵家大忌,让军帐连绵百里扎营,这才给了陆逊火烧联营的机会。”

钱善见道:“所以,合起来不过四个字——意气用事。”

宋鹤卿一怔,明白这是点到了自己身上。

但即便是被贬谪徽州,再回来,他也还是认定自己当日没错。

钱善见看出他心中所想,娓娓道:“凌云啊,孟子曾言,夫志,气之帅也;气,体之充也。夫志至焉,气次焉。故曰,持其志,无暴其气。”

“人的心志主宰意气,心志到了哪儿,意气便到了哪儿,故而意气重的人,极容易被窥探心志,为小人所害。由此可见,智者应当坚定其心志,但不能意气用事,二者务必分开。”

宋鹤卿抬了脸,眼神中出现些许惘然之色,说道:“头儿,连你也觉得我那日所行不妥吗?”

钱善见摇摇头,道:“凌云,老夫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宋鹤卿颔首:“下官洗耳恭听。”

钱善见:“倘若那日陛下不是下旨将你贬谪,而是将你斩首示众,你甘心吗?”

宋鹤卿愣住了,眼底风起云涌。

钱善见继续道“大好年华,前途似锦,因为一桩案子,一个人,身家性命抛去了,爹娘不顾了,百姓也不顾了,你的抱负,理想,全都不要了。”

“而在你走之后,黑还是黑,白还是白,百姓该苦还是苦,横行霸道的人一个都不会少,你的死除了让亲者痛仇者快,对人世起不了丝毫波澜,管你生前清名几许,在你死后,你的名字很快便会被世人遗忘,甚至可能连史册都上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