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来人一身红衣,艳得滴血,脸上扣一张银质面具,露出的唇形红润优美,吐出的话却一如既往的刻薄。

“贼子!”江太傅捂着骨折的手骨,痛得面部扭曲仍不忘大骂,看向容衍的眼神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容衍扬唇一笑,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温度,他负手慢慢走到江仲来面前,弯腰盯着他眼睛道:“我是贼子,你是忠臣,那又怎样呢?”

江仲来忍着剧痛昂首对视:“朝纲不正,佞幸当道,易大人不过是心疼民生艰难,不愿再加赋税,便被你以桃色之名杀害,污他生前身后名,苍天不会饶过你的!”

容衍抚掌而笑:“好气节!”

他拿出一纸书信扔到江太傅面前:“我近日收到一封寄往西北的传书,是你那好侄儿江山云写的,你猜他写了什么?”

江仲来冷哼,扫都不扫那书信一眼:“我江家人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你查!”

容衍轻笑:“是么?”

他再次俯身,凑近了在江太傅耳边低语几句。

江仲来瞳孔慢慢睁大,他顾不得受伤的手,连忙抓过信纸展开,脸色已渐渐地白了。

容衍直起身,面具下的眼尾扬起一抹笑。

“天色已晚,陛下仁爱,让我劝太傅您早些回府,现在可能回了?”

江仲来将那信纸攥成个球牢牢握在掌心里,一时忘了手肘剧痛,竟就这么撑着地站了起来,也不要人搀扶,跌跌撞撞往午门外走去。

“来人,护送太傅大人回府。”

立即就有两名绣衣史飞出,一左一右架住江仲来离开了。

天色向晚,天际蒙上一层阴翳的黑,殿前重新恢复空荡,只余禁卫军例行巡逻,玄黑铁甲反射着月光。

容衍仰头看了一眼月亮,转身便要离开。

路却被堵住了。

贺明章挡在他面前,深深地打量了他一眼,眼底神色复杂:“我以为你死了。”

容衍侧头一笑,银质面具在月色下反射着冰冷的光:“那不是皆大欢喜么?”

说完绕过他离开,只留贺明章独自一人静静站了很久。

*

出了皇宫,容衍便一个趔趄,扶着墙根才勉强站住,浑身不可抑制地发起抖来。

幸得夜色深黑,无人看见。

“主人。”一道黑影落在他身边,焦急地要搀扶他,却被他打了个手势止住。

“赶马车来,回去。”

他从前是没有府邸的,先帝在后殿给他拨了个距离帝王寝殿最近的院子,强迫他歇在那里,景越却是个胆小的性子,恨不得歇的寝殿外十里都不留人,便给他在盛京拨了一处府邸,前身是被抄家的姚府,如今已荒了七八年了。

马车停在府邸门口,昏黄的灯光照在门脸上,半个“姚”字挂在匾上,上头蛛丝网已结了千层。

门下有宫使带着两个跟班等着,是景越身边最亲近的大太监。

“陛下念容大人殚精竭虑,甚是辛苦,特赏赐长生蛊一粒,请容大人服下。”那太监打开木盒,露出里面的药丸。

容衍冷淡的声线从马车内传来:“放下吧,发作了再吃。”

太监道:“陛下说了,这长生蛊发作时浑身忽冷忽热,有如被万虫啃啮,须得定时定量服用,若是超了时辰,那痛苦可不是寻常人受得了的。”

落无心低声吼道:“叫你放下就放下,哪那么多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