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他除下冠冕,闲庭信步地御书房行去。既然没有了反对的声音,议和的事自然就能提上日程,他得私下和几位大臣好好商议,最好尽快将此事安排下去。

北羌部族年年南下掳掠,无非就是乞些粮食,他北昭国地大物博,施舍些给他们就当是喂狗了,犯不着天天打仗。

不知那些主战派天天嚷嚷个什么劲。

御书房门口站着几位大臣,均是主和派的,见到他急忙迎上来,笑脸上堆满了褶子,景越受用地在他们的簇拥下走进去。

傍晚时,宫使悄悄在景越耳边附道:“陛下,江太傅已在太和殿外静坐一天了。”

景越倚在栏杆上喂鱼,闻言不以为意:“他爱坐就坐,就算把身上那把老骨头坐散了,易中明也活不过来。”

何况他作为太子太傅本无实权,景泰蓝那小崽子又早早丧命,若不是念他门下学生众多,在朝中威望颇高,景越早让容衍一并将他宰了。

“与他一同静坐的,可还有别人?”

宫使:“有几位官员在劝返。”

景越:“退下吧。”

片刻后,他将手中鱼食一撒,满池锦鲤争先恐后地争夺起来,各种花色的鱼头在水中攒动,搅起一圈圈波纹。

“连鱼都知道无利不起早,江仲来你这个老匹夫犟什么呢?”

“来人,去请容大人去劝一劝他老人家。”

落日流金,铺洒在巍峨的大殿前,空旷的广场上盘坐着一位老人,他身着深蓝色的太傅服,双目微阖,脸色因暴晒一天而发白。

身边站着的几个官员也劝不动了,个个愁眉苦脸地耷拉着脑袋。

这时,一队禁军从殿前鱼贯而出,领头那人身穿甲胄,五官深刻如刀削,只见他走到江仲来面前:“太傅,天色已晚,请回吧。”

江仲来睁开眼睛,看了眼对方:“贺统领,老夫无意与你争论,不要多管闲事。”

贺明章闻言眉头紧锁:“我身为禁军统领,维护皇宫内外秩序是我本职,您这是让我为难——”

他话音未落,只听得江仲来高声道:“陛下,老臣静坐在此不为别的,只有几个疑惑等您解答!”

“江太傅!”

那几名官员脸色大变,纷纷以袖掩面,有几个已经偷偷离开。

禁卫军已半刀出鞘,仿佛下一秒就要架到他脖子上。

江仲来不动如山,声音洪亮:“其一,您说宫变当日乃绣衣局首领容衍心生不忿刺杀先帝,又挟幼太子潜逃在外,如今却推出副史段弘顶罪,让他官复原职是作何解?”

“其二,您既承先帝遗诏得登大统,缘何从未见您用过传国玉玺?可否拿出来让百官一见?”

贺明章脸色垮得都要掉到地上,见江仲来越说越离谱,连忙打了个手势:“抓起来,送回太傅府!”

立刻有禁军按住江仲来的手脚,意欲强行将他拖出去,身旁守着的官员连忙上前阻止:“使不得啊使不得,太傅大人年老骨脆,经不得你们这般蛮力,来日传出去,叫天下人如何想?”

贺明章沉脸盯着这个油盐不进的老头,最终还是挥手让禁军放开了。

谁知刚一得自由,江仲来便朝殿前的盘龙柱上撞去!

“拦住他!”

“快!”

今日若是让他死在殿前,明早定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贺明章脸色大变,眼看他就要撞上大柱血溅当场,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红影自殿后飞出,一脚将他踹了开来。

这一脚没留余力,只听一声脆响,江仲来的手肘骨砸落在地,这回是真碎了。

“要死死家里去,别平白脏了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