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她撑着地面自己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抓起一把雪擦干净手心,脚也踩上那片洁白无瑕的积雪蹭蹭:“跟我来。”

街道转折的中心点相对而立着两栋老房子。一栋木质结构外观发黑,肉眼可见的摇摇欲坠,另一栋由石材垒砌而成,遍布黑色与青色的苔藓,在落雪的季节里显得格外萧瑟。

“这边是我家,这边是教堂,先去那边?市政厅要等天亮后才开门,因为你的年龄我们还需要请社区法院开庭……”她认真的掰着手指细数程序,五条悟不好意思听,指着维尔根特宅:“先去这边。”

如果是这栋老房子,问题会变得非常容易解决。

森由纪从衣袋里摸出一根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铁丝,上前捣鼓了十五秒,象征意义大于实际作用的门锁应声而开,无光的黑夜里飘来阵阵腐朽破败的老旧味道。

“看来很久没人进来了,我是不是可以把它租出去给剧组拍鬼片?”她开了句玩笑,打开手机自带照明功能才看清里面的情况。

一切都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老旧的黑色木质楼梯缺了几块木板,躺在地面上擅离职守,通向厨房与储物间的通道传出鼠类爬行的声音。

这种糟糕的环境,五条悟一向将其归类为祓除咒灵的工作场所,完全想不到看上去仿佛养尊处优大小姐一般的森由纪就在这里一直成长到离开这个国家。

“你住哪里?楼上?”他试图转移话题,站在通往二层阁楼的楼梯下抬头向上仰望,森由纪摇头:“不,我母亲住楼上。精神失常后她害怕见到任何陌生人,人一旦被恐惧控制全部神志就容易做些过激行为。无论是为了她,抑或为了保护其他人,她都得住在能够被隔离开的房间里。”

“那,这里?”他顺手推开一楼唯一一间比较像卧室的房间,里面摆着老旧的暗色家具,墙上甚至还有副静物挂画。森由纪笑了:“这儿是我外祖母维尔根特太太的房间,我住储藏室旁边,方便照看厨房。”

五条悟马上按照她的指引找到那个更像避难角的狭小空间,别说住人,他就算站直了走进去都很困难。这里只有张缺了床头的木板床,靠墙的一侧放着几本书籍,青年拿起来就着昏暗的光线翻了两页,全是些语言类的辅导册。

虽然无论怎么看都有虐待嫌疑,但这里确实是整栋房子温度最高结构也最稳固的位置。当年老维尔根特裁缝在这儿收藏了许多珍贵布料,后来维尔根特太太渐渐卖光了那些财产,空下来的仓库就顺手给嗷嗷待哺的外孙女布置了个窝。

“楼上不安全就不上去了,这会儿储藏室里也没有木柴储备,跟我去隔壁教堂看看德纳尔神父?”

老实说,这片故地没什么重游的意义,若非五条悟一再要求她根本不会提起十一岁之前的事情。算了,也许这样能让他更有安全感。

弯腰低头才能憋憋屈屈站在床边的青年点头:“好啊,教堂里有取暖的地方吧?我都快被冻透了。”

对于一个生活在温带海洋性气候中的人来说,德国的冬天没比俄罗斯的冬天仁慈到哪里去。五条悟故意朝旁边侧了一下,趁森由纪不注意矮身一滚倒在那张横竖都不合适支撑他的简易木板床上。早已腐朽的木板发出沙哑□□,没能坚持多久就变成一滩碎片——这家伙只是看上去清秀,长久体术锻炼使得肌肉密度极高,由此带来的体重可一点也不轻。

“噶?”毫无征兆就躺在地上的意外让他卡了一下,闯祸猫咪的既视感扑面而来。

森由纪:“……”

站着的人和躺着的人对视数秒,她弯腰伸手:“来吧,我带你去烤火。”

歪着头傻乎乎的样子真可爱。

五条悟果然就等着拉住她的手,完全无需森由纪出力就从地上爬起来:“好像压到了些虫子?”

“并不想知道你的战果,谢谢。”她走在前面,小心迈过维尔根特太太倒下的地方,地板缝里早已发黑的血迹养活了不少小生命。女孩子强迫自己不去注意那块与众不同的污渍快速走出大门,白发青年跟在她身后,目光扫过她刻意回避的位置。

发生过命案吗?有点淡淡的怨念残留,再过几年也许就会彻底消散。

维尔根特宅斜对面的教堂大门紧闭着,门廊上的天使雕像爬满苔藓,森由纪走上台阶,从不知道藏了多少东西的口袋里掏出备用钥匙:“离开克洛斯特街时德纳尔神父将钥匙给了我,啊,上帝保佑这位阅历特别精彩的老人家。”

门开了,壁炉里薪柴烧得噼啪作响。最靠近火边的地方安排着扶手椅,身穿神父黑色长袍的老者仰头坐在那儿,听到动静便将遍布着老年斑的枯瘦手掌伸出去:“瞧瞧是谁回来了?我的小鸽子,我的小爱丽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