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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见过坂口先生的父亲,据说他生前曾是个政治家,可惜英年早逝。

自从前年老夫人不幸离世,就连最后一个可以放心串门儿的地方也没有了。哦,现在时间倒回了两年前,算算正是她刚去世满一年的时候。

二室一厅的平层公寓面积不大不小,正适合准备养育幼崽的新婚小家庭起居生活,可惜并没有派上什么用场。空余下来那间屋子被改造成书房,然后由我彻底霸占当做画室。高大厚重的书架上满满全都是坂口先生曾经读过的书籍,法语、拉丁语、印度语以及德语的哲学、神学著作摆在最方便拿到的地方。

——坂口安吾彻底和工作长在一起前曾经出现过相当严重的失眠症状,然后这位先生自修了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语言并使用它们去那些让人看了就想放弃的厚重著作,最终成功治愈失眠症并成长为一个不需要睡觉的社畜。

那段时间我都几乎以为他要猝死了,然而竟然并没有,白白浪费掉我的同情与关怀以及咖啡粉。

老实说当初我的情况也不太好,作家朋友无缘无故失联,好不容易通过各种途径寻到踪迹摆在面前的却只有一大五小六块墓碑……对于我这种心思敏感细腻生活圈子简单朴素的画家来说简直不堪回首。

话说回来。

既然都要离婚了,还是别住在旁人家里比较好。无论坂口先生到底回不回家,这都不是我在决定和他划清界限后还赖着不走占便宜的理由。

我的衣服不多,个人用品更少,大部分时间都用在收拾画材和纸张,还有那叠密密实实保存着的手稿。林林总总塞了两只大旅行箱后站在客厅发了会儿呆,把所有钥匙都留在茶几上,拖上全部家当离开这个曾经居住了近五年的地方。

当务之急是先安顿下来,我不喜欢住在网吧,只能选择顺着鹤见川逆流而上徒步走回位于横滨市另一侧的老家。热衷旅行不幸遭遇旅团车祸双双飞去天国的父母留下房子和大笔保险金,哪怕真的什么也不做也够我一生衣食无忧

——但我还在努力画画赚钱,自食其力同时替我的作家朋友校正他遗稿里的错别字……

额……错别字之于一个作家差不多就像是美女脸上的青春痘,除了证明青春尚在外留下的全是苦恼。

矢田家的房子几年都没再住过人,我决定先在附近酒店待几天,等请来的保洁完成工作后搬进去,只有两个行李箱画材稿件外加几件衣服嘛,好打理得很。

领走房卡,联系保洁公司,顺手又给距离最近的出版社打了个电话,我把已故作家朋友的旧手稿装在手提袋里决定先给他们找个编辑商讨下付梓费用。

先印个一万本怎么样?纯文学这种东西压根不赚钱,指望靠它吃饭还不如跳进鹤见川现场表演行为艺术乞讨来得可能性高。干脆放在乡下自助蔬菜店里任人认领取读算了,反正我们一个不出名的作家和一个不出名的画家,也不指望借这么一本记录着大阪小贩琐碎日常的书出名。

一时没获得成功不必着急,今后与成功距离遥远的日子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