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三点,森氏国际航运会社财务总监才慢吞吞出现在事务所负责人的办公室里,合作方金融机构派来的代表们已经按照约定俗成的惯例被刁难过一顿了。

在这个由海岛组成的国家,甲方为难乙方甚至都不能算作“为难”,只不过正常考验罢了。连这点诚意都不愿拿出来,还怎么让人放心将钱交代出去呢?而这位合作伙伴还非常“巧合”的向森氏的董事长推荐了不下八只垃圾股,于公于私这事儿都说不过去。本来嘛,公民的私人投资行为应当与所属企业的经营资金分割开来,但是森氏非常特殊,董事长森先生掌握着会社的绝对权力,伤害到他的利益就是伤害了会社的利益,所以即便不那么符合法律这件事由森氏会社出面解决也变得非常合理且正常。

反正这个国家的法律就不是制定给财阀看的。

小林泉一向不乐意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对迫害他人取乐的恶习更不感兴趣,因此在她影响下的事务所一般也不怎么刁难乙方。但是今天不一样,这可是小林小姐专门交代过要狠宰一笔的肥羊,横竖都要上案板,顺手拿来做个出气筒算多重利用。

“都在呢?”泉在负责人办公室的门板上敲了两下,冷眼看着一个中年男人双膝跪地,低下头忍气吞声,旁边还有个穿夏威夷花衬衣的油腻黑瘦男人正点头哈腰赔笑:“抱歉,对不住,都是这蠢货自作主张,回去我们就责令他将森先生的损失全额补出来,不知贵司对这个处理方法可满意?”

负责人根本顾不上回应他,起身向小林泉诚惶诚恐深鞠一躬:“泉小姐,实在是我等无能,劳烦您拨冗前来听这些废物推诿责任。”

“嗯,先说说情况?”泉看也不看一跪一站的两人,随手甩开手袋坐上主位,挑眉朝负责人斜了一眼,把傲慢无礼蛮横霸道的女上司演得淋漓尽致——没办法,类似这种人这些年讨债时见得多了,随便挑一个模仿一下就能弥补演技上的不足。旁边自有其他人配合着替她接过物品,秘书小姐光速奉上咖啡与小点心:“您慢用,事情是这样的……”

严格遵守五分钟原则,秘书在五分钟之内将问题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小林泉就好像头一次听说这件事似的皱紧眉头:“什么?你们居然把森先生的嘱托交给如此没有信誉可言的机构?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向上面解释?不解释!全都等着拿遣散费回家带孩子去吧!”

说话间门她抬手就将滚烫的茶杯掀翻在地,细瓷碎片混着九十五度的热水在地毯上留下深色痕迹。

“非常抱歉,泉小姐!”

一整个办公室的人声音都小了,那个不知道叫彼得还是汤姆还是杰克的机构总监上前一脚踹在中年男人背后:“快向泉小姐谢罪!好好反思一下你到底怎么搞的!”

“呵呵。”泉从鼻孔里哼出两个音,终于给了那人一个眼神:“你倒是打得好算盘,随便拉个替死鬼来搪塞我。让他赔偿森先生的损失,他赔得起吗?把他户籍上但凡喘气儿都拉出去卖掉也赔不起!就凭你这种底层垃圾,也配和我说话?谁允许你头抬那么高了?把头低下!”

伴随着中气十足的怒斥,当初双方拟定的合同副本也被她从办公桌上甩了下来。纸张钉得不是很牢固,随着力道在半空中散了架,白纸纷纷扬扬撒下,羞辱的意味远大于加注在身体上的打击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