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找一个孩子。”

长发男人的表情就像是在脸上盖了层迷雾,又仿佛探头看向笼外的小动物,“你们,知道些什么吗?”

被他打怕了的混混们多一根手指也不敢动,纷纷在污水横流的泥地上跪得端端正正:“您想知道什么?您只管开口,只要知道,哪怕一星半点儿咱们也绝对不敢瞒着您!”

虽然这个外国人看上去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但是架不住他能打啊!你确实可以骗住他一会儿,只要能撑得住被识破后的拳头……

墙角里倒着几具尸体,死状异常凄惨,还活着的几人谁都不想步上那边的后尘。

估摸着武力展示的差不多了,这些混混应该不敢继续用假话搪塞自己,兰堂望向远处的天空含含糊糊到:“小孩子,不会很大,但也不会很小……”

内心深处焦灼催促的声音大约说得是这个吧?关键词总也听不清楚,只能靠猜。

混混们龇牙咧嘴苦着脸——不大不小的孩子究竟是什么品种?您指的到底是年纪啊还是体型?至少给个性别再给个大致的长相描述呗,不然就擂钵街这种蛆虫巢穴一般的地方,至少能挖出来不下上百个流浪儿。

路边水泥桩随着长发男人突然爆发的焦躁炸裂,他发出几近蛇类的嘶鸣:“告诉我那孩子在哪儿!”

“说说说说,我们这就说!往东边走是‘羊’的地盘,那里全都是孩子,一定有您想要找的!”

也是被他突然咆哮的狰狞模样吓坏了,混混们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四处乱指,嘴里说着东边,实则东西南北哪哪儿都有。

得到答案的男人瞬间安静下来,语气又变得温柔了:“东边……太阳的方向……”

不幸的是此刻时值午后,北半球的天空中太阳无论如何也不会在东边出现。

他起身沿着自以为的“东边”前进,脚下道路不断朝“碗”的最低点延伸。经过一栋破破烂烂的铁皮房子前,男人看到了一个和此地画风不太搭调的“男”孩。

因为贫穷,擂钵街的人脸上总挂着不讨人喜欢的市侩与贪婪,似乎无论大人还是孩子都在这座极限生存的试验场里渐渐抛弃良知。他们穿着破旧的衣服,头发指甲肮脏油腻,贼眉鼠眼的掂量着每个走进来的人……但这个孩子和别人不一样。

倒不是说他的穿着打扮能比邻居们高档到哪里去。洗到发黄的成人衬衣,高高挽起的肥大裤脚,无一不在说明他的窘迫。

但这孩子的脸和手都很干净,因营养不良而枯黄黯淡的头发尽量梳得整洁。他用椰褐色的眼睛平静看向陌生男人,为他指明方向:“您大概看错了参照物,这里是擂钵街的西南方,东边在您背后。”

“……我,我在找一个人,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