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乞巧生辰

奚将阑沉着脸离开。

玉颓山眼巴巴看着他的背影。

恰好碰上这个日子,还把奚将阑气成这样,玉颓山难得从脏心烂肺中扒拉出来点良心,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哄一哄他。

玉颓山摸着下巴思索半天,突然一抚掌。

有了。

“来人啊。”

很快,恶岐道的侍从匆匆而来:“玉大人,有何吩咐?”

玉颓山豪气万千:“两日后便是晏聆生辰,去告知此地无银城的城主,我要为他办一场前无仅有的生辰宴。”

侍从一愣:“生辰宴?”

“对。”玉颓山越想越高兴,“让十三州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为我弟弟祝寿!”

侍从小心翼翼道:“晏大人……可同意了?”

玉颓山随口道:“不用告知他,我要给他个惊喜,到时他肯定高兴。”

侍从:“……”

“哦对!”玉颓山还沉浸在哄弟弟的喜悦中,美滋滋道,“务必把獬豸宗盛宗主给请来——无论用什么办法。”

到时奚将阑和盛宗主重逢,必定感动得眼泪汪汪,喜极而泣。

再也不生他的气了。

刚离开玉颓山花里胡哨的府邸,奚将阑就偏头打了个喷嚏。

他微微蹙眉,总觉得有人在背地里害他。

奚将阑本以为还要从阵法才能离开恶岐道去往此地无银城,但没想到刚出府邸便是碧空如洗,青天白日。

长街上人来人往,各个影子清晰。

奚将阑愣了愣。

晏玉壶为他解答:“师兄昏睡这三个月,玉大人已将恶岐道搬到此地无银城,当时还在十三州掀起轩然大波,最近几日好些了。”

奚将阑皱眉:“此地无银城的城主也愿意?”

“玉大人给了城主天生没有灵根的小公子一副天级相纹。”

奚将阑了然。

两人离开此地无银城,乘坐小行舫朝南边而去。

中州和北境的分界处是一座连绵不绝十万里的山脉,宛如一条巨龙横卧,隔开两境。

奚将阑孤身坐在行舫游廊的栏杆上,双腿悬在木栏外,单薄身躯被狂风吹得摇摇欲坠。

他抬手将凌乱长发随手一理,行舫恰好穿过一片看不到视线的乌云,幽幽飞到重峦叠嶂上空。

晏玉壶敲了敲门,轻轻道:“师兄,到了。”

奚将阑一愣,垂眸往下看。

晏温山苍翠欲滴,郁郁芊芊,秋日的斜风细雨将翠绿山间衬得雾蒙蒙一片。

熟悉又陌生。

奚将阑茫然看了半晌,突然手一撑,整个人从万丈高空纵身跃下,绯色身影好似一滴血,落入茫茫山水画卷中。

等到晏玉壶将行舫停落在晏温山入口,遥遥看到上千层山阶上,奚将阑正一步步往上走。

明明能御风而上,奚将阑却未动灵力,淅淅沥沥的微凉秋雨落在身上,连羽睫都蒙上一层薄薄白雾。

每一层山阶陌生而熟悉。

漫漫小雨中,奚将阑绯衣翻飞,指间储物戒和腰间玉穗相撞,如鸣佩环。

恍惚中,奚将阑好似在一步一步迈上山阶间,颀长身形逐渐矮小,迈着的步子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奋力。

黄鹂站在翠绿山间,扑扇翅膀震得叶上凝结的雨水簌簌落下。

滴答。

晏温山千层山阶上,身着白衣的半大孩子欢快地往上爬,气喘吁吁,额间一滴汗水顺着雪白脸侧往下滑,还在眼尾红痣处停留一瞬,倏地掉落。

“阿月!”

十岁的孩子高兴地朝着下方招手:“我快到了,你又要输啦!”

不远处的翠绿树荫,比他小几岁的孩子爬山阶爬得脸色苍白如纸,恹恹道:“师兄,真的……跑不动了。”

晏聆笑他:“没用!我先走啦!”

晏月急了,忙手脚并用往上爬:“师兄,师兄。”

晏聆大声笑着,小短腿奋力迈着却在比他还小的师弟面前强撑着作为师兄的高傲,酸软着双腿终于爬上千层台阶,到了晏温山顶。

“哈哈哈。”晏聆站在最后一层台阶上朝他笑嘻嘻,“快点快点,娘如果知道我又跑出去玩,肯定又要揍我。这回你输了得替我顶罪,否则我……”

得意洋洋的狠话还没放完,一旁有个温柔的声音道:“否则怎么样啊?”

晏聆没反应过来,得意地说:“否则我就倒打一耙,说是你年纪小总闹着我出去玩。”

说完后,晏聆笑容一僵,单薄的小身板猛地打了个哆嗦,颤颤巍巍僵硬着回头看去。

朝夫人一身白衣,墨发挽成松散发髻,嗔着笑注视着晏聆,不知道在这儿听了多久。

晏聆小脸都绿了,干巴巴道:“娘,您怎么在这儿?”

朝夫人淡淡道:“我不在这儿,该在哪儿?”

“九重天当仙女呀。”晏聆惯会说甜言蜜语,只僵了一瞬立刻从善如流地笑嘻嘻哄娘亲高兴,“怎么屈尊纡贵来我们这种破地方呢。哎呀娘您今天的发髻真好看,那簪子也漂亮,坠了两个紫珠珠,特别衬您的衣裳。”

朝夫人笑起来,伸出纤细如葱白的手指轻轻抚摸晏聆的小脸,一股药香迎面而来。

晏聆冲他乖巧笑嘻嘻。

朝夫人手指猛地揪住晏聆的耳朵,眸子弯弯、下手倒狠:“这丑发髻是你爹给我挽的,簪子也是你爹挑的。你们父子俩的美感倒是一脉相承,丑上天的东西也能夸出花儿来。”

晏聆哀嚎不已:“娘!娘饶命啊我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