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殿下!”

如此,可不待众人多想,皆是裹上一旁浸湿了水的被褥,纷纷冲入了火光冲天的内室,却奈何忍不了里头的浓烟和炙热的能叫人瞬间变成菜干的温度。

只靠近便已是常人所不能忍,跟着太子跑进去的属下在里头不过瞬间便一个个如同烧着了尾巴一般挣扎着鬼哭狼嚎跑了回来。

他们这些皮糙肉厚的大老粗都忍受不住,里头那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是如何忍受的?

众人只觉浑身力气瞬时抽尽,鼻涕眼泪滚滚而下,栽倒在地上,接着竟是嚎啕大哭起来。

纷纷操着家伙拿起锅碗瓢盆往殿内洒水。

一瓢水洒下去,火势竟然不减反增,眼看里边一片火海,连一处空地都没了去。

“殿下啊......快些出来吧......”

“快些去传人!挨家挨户的叫人!这全京城的人都得叫来!”

火势节节高升。

滚滚浓烟之中,纵使是萧寰也无法睁开双眼。

只凭着记忆胡乱摸索。

“......阿盈.....你快出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那梁柱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塌。

将内殿压成一片废墟——

.....

雨后的夜晚,染上了几分微寒。

二人来这处别庄时,没敢叫来侍从,便只有一个宁王府的侍卫开的门。

想必是萧芳毓的亲信了。

萧芳毓点燃一盏光线微弱的火烛,二人安安静静坐在桌案前,相视无言。

屋内静静地,静到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如此安静,在黑夜的庇护下,迟盈忍不住侧头去看了眼萧芳毓,高挺的鼻,深邃的眉眼,眉眼中不像萧寰那般阴郁,和装出来的温润。

萧芳毓是气度比长相更胜一层的男子。

清澈透骨,气质温润,面相精致。

迟盈在他注视之下不会紧张,反倒是慢慢放松了心神。

她嗓音沙哑,紧张地问他:“陛下为何要杀我?”

她如何也想不通,一切都好端端的,今夜圣上为何忽的就要杀她?

“我只知是与太子有关,许是陛下与太子政事上起了争执,太子在陪都私下养了一批精兵,许是因这事......”

萧芳毓也是不知缘故,只能凭着知晓的消息猜测。

他向来知晓一事,这对皇家至尊的父子二人,也只是面上看着亲厚,背地里,谁都防着谁。

圣上担忧太子势大,是以这些年早早将他派去各处,往陪都送去一批批监察官员,还扶持起秦王、吴王等人频繁与太子作对。

更是纵容世家崔氏一门心思投了秦王。

表面上爱护太子,纵容太子胡作非为,可其实圣上对待秦王吴王等还不是高拿起轻放下。

便说之前太子遭遇刺杀一事,真要细查起来,连乐山的驸马都进去了,难不成秦王真不知情?真能逃脱的了干系?

还不只是罚了驸马,言语上训斥秦王便就此作罢了。

都说是什么圣上爱子,只他才觉得一切都是可笑至极。

当今圣上再爱权位不过,一切不过都是为了那龙椅坐的安稳罢了。

若是太子威胁到了他,这父亲还能慈爱下去?

可他能明白,迟盈又如何明白?

太子不听话了,便要来就要杀她?

左右她是猜不透帝王心思的。

迟盈有些冷了,浑身染着一路逃亡时的湿润,身上裹着萧芳毓给她拿来的薄衾,倒是慢慢暖和了起来。

她却不敢久待,等身子恢复了些,止不住起身便要独自往外走。

萧芳毓伸手拦住她:“如此晚了,你还要去哪里?”

迟盈忍者泪意,“我该走了,这京城没有一处隐蔽之处......我没死的事情藏不住,到时候无端连累了你。”

更何况还是萧芳毓为她杀了皇帝派来的人。

事到如今,她连外祖父府上也不敢去了,唯恐自己给他们惹上了祸事。

京城天子脚下,如何也是瞒不过上面那几位的。自己如今自身难保,如何能害了守一?

萧芳毓如何看不透她,只低声道:“我既然救下你自然是做了万全准备的。你安心住下,我有法子能藏着你。”

他又说起另一事来:“我带着人仓促赶去寺里时,见到宫里出来的禁卫互相厮杀起来,具体如何我却是不知,许是还有旁人浑水摸鱼,也恐怕是东宫之人......”

迟盈如今如何听得下这些,她紧绷着消瘦的肩头,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大约是猜到了陛下为何要杀我,许是半真半假,拿着我故意试探什么......你救了我已经是沾染了不妥,你本是如此高洁之人,切记不要为了我毁了名声。我怕是保不住了,我是太子妃,无论怎样,流落在外,日后都是保不住了......”

萧芳毓差人给她端来一盏姜汤,朝她温声道:“再是悲哀的事我都经历过,这世间没什么是过不去的坎。你别自己吓唬自己,你也知陛下许是半真半假试探罢了。管旁人如何,等风平浪静了我便送你去并州和你父母团聚,你有父母,还有疼爱你的亲眷,哪怕是日后不能与他们明面上相认,也总是好的。”

迟盈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因着这一句话崩发出来,滚烫的泪落在她白皙稚嫩的脸上,她只觉得一片刺痛。

迟盈接过姜汤,小口的喝着,只觉得浑身冰凉的血液,身躯都被一盏姜汤暖和了起来。

她暖和过来身子,朝着宁王艰难笑道:“守一,我要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我祖母怕是承受不得挫折,你想办法将我没死的消息传给她......”

萧芳毓自然是满口答应,“这是不用你吩咐,我明早就派人去做。”

迟盈这才含着眼泪小声“嗯”了声。

萧芳毓低头看着她,从她手中白皙的瓷碗中落在白皙的小姑娘身上。

他道:“我还有事要处理,先走一步。你染了风寒,等会儿侍女过来,切记要泡足一个时辰药浴,再去好好睡上一觉。”

她慢吞吞的抬头看着守一,此刻什么都忘了,人在绝望孤独之下,她连礼节廉耻都不顾了。

她听到自己迫切的问他:“你能不能别走?我很害怕,你能不能多陪我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