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

若是没有那日之事,连她都不得不称赞一句,可真是一个天质温润,潇洒多情的贵人面貌。

这张脸,出现在她无数个噩梦里。

梦里他拿着剑将自己捅成了筛子,还挖了自己的眼睛.......

如此叫她想不记得都难。

迟盈人生中最怕的人非太子莫属,见到太子的瞬间,力气如潮水般退去,瞬间腿脚发软。

她颤颤悠悠将身体藏进阿爹另一边,止不住的战栗起来。

皇帝却不在意这些细节,指了指身前品行顽劣的太子,朝着随国公问起:

“清石瞧着朕这个儿子如何?”

萧寰被自家父皇拿出来当货物一般要臣子评头论足,并未面露不愉。

他像是一座雪山,清冷温润,矜贵无双,只如同局外人一般淡淡看着这一幕闹剧。

随国公要怎么说?他还能怎么说?

“太子龙姿凤章,仪表瑰杰,自然是......”

萧渊摆摆手阻止迟清石这一通废话,他儿子长得好看,他自然知道,可也就这脸能看。

品性顽劣,喜怒无常,是以给他娶妃子还得老爹亲自来以权压人。

虽对不起人家闺女,可天子是什么人,如何会关心臣下的心情如何?

萧渊唠家常一般,“清石啊,朕这个儿子赏给你做女婿如何?”

萧渊说这话,并未以权压人,似乎只是茶余饭后闲谈问起的一句话,被拒绝也不会往心里去。

可......

纵然迟氏一族富贵以极,迟清石位列八公,与皇帝也算是曾经过命的交情,眼前此人是谁迟清石却也看的明白。

圣上太子躬身前来臣子府邸,将姿态放得极低。

圣上金口玉言,且给出的还是储君正妃的位置。

如此厚待,如此低声下气,哪个臣子胆敢拒绝?

是要将天子,储君的颜面往地上践踏不成?

随国公只觉得满腔苦涩,骑虎难下,他道:“太子龙血凤髓,尊贵至极,盈儿若能得太子看重,臣自是荣幸之至。然陛下恐有所不知,臣这个女儿患有顽疾,少时便多病,日日离不开汤药,前些时日还被吓出了病,臣自认不敢隐瞒圣上,望圣上三思.......”

迟盈耳朵轻轻动了下,听见一直作壁上观的太子发出一声极轻的低笑。

哼笑?还是嘲笑?

他在笑什么?

笑自己离不开汤药?

笑自己被他吓病了?

迟盈止不住的抿起唇畔,压下了心里的一股委屈与恐慌。

圣上为何偏要将自己与太子凑一对呢?

皇帝并非没见过迟盈,气色虽然苍白,却也不见是个转头就要病故的模样。

倒是侧头去看太子,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没不高兴,就是不反感。

太子不反感的人,这世间可真找不出几个。

皇帝只当听不出随国公的婉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己已经给了随国公至高无上的恩宠,叫他交个女儿出来罢了。

“入了东宫,有太医院仔细治着,清石也能放心了。”

迟盈十五年顺遂无波的人生,忽的被投掷下一枚硕大石子,泛起了阵阵惊涛骇浪。

她一时不察,眼中便漫起了泪水,看到向来顶天立地,身躯伟岸高大的父亲背脊僵硬,甚至,微微弯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