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我将为他化身剑与盾,恪守职责,竭尽忠诚

范抬起头来,平淡地开口,“他们希望更多的人能活下去。离开这里的族人中有些有用的年轻人,不能作为‘侍从’,也可以充当忠实的‘狼犬’,他们想问你,愿不愿意把他们带走。”

这段话理解起来有些困难,云深花了点时间才从关键词里推断出大意,“带人走?为什么?”

“冬季不久之后就会来临,食物本来就不足,村子被烧了,在山里,能等到春季的人不会很多。”范慢慢地说,“我已经向你誓忠,如果能够跟随你,大家都会好一些。”

语言真是太苦逼了。云深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情况,被烧掉的村子,苍老的村民,最初见到范时那个血腥的战场……他明白了点什么,然后低头思忖了一会儿,“范,你要不要去找你的族人?”

范定定地看着他,眼底神色莫测,云深轻轻叹息一声,“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对于云深的决定,那些村民们表现出了莫大的欢迎,似乎连失去家园的痛苦都为此冲淡了一些。在发现云深毫不干涉之后,路上他们总是忍不住向范提出问题,即使他只是非常简短地回应也毫不介意。没有人想跟云深搭话,除了范,甚至没有人靠近他十步之内,云深知道他们对他的身份有自己的猜测,不过无论是什么,这些人都对他有着由衷的尊敬和畏惧。云深一路走一路对眼下的状况进行思考,抛开感性来说,他现在的状况很不错,他所救下的青年对自己表示了忠诚(姑且不论那个完全不符一个“村民”身份的仪式动作),这个人属于一个正在陷入极端困境的集体,以至于不得不向身份不明的外人有所求助,毫无疑问的是,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对将要面对的群体来说有着显著的优势,和贸然进入一个阶层完备的大环境比起来,半封闭的小群体更能把他安全地包裹起来,只要他表现出自己存在的必要性。而这一点不算困难,只在于他愿意为此付出多少而已。

云深不能确定的是,他要面对的是怎样的未来。他自认是个非常普通的人,即使现在他拥有能让自己维持一定水准生活的能力,但总有失去的那一天,那之后的未来只有他自己。他不是不能忍耐吃苦,却不知道自己接受到什么程度,环境不同,人的耐压性也不同,在这个世界,他……很孤独,很不确定。

“我们是居住在洛伊斯山脉中的化外之族。”范忽然说道。

“……啊?”云深困惑地看向他,范却避开了他的视线,继续看起来像是自言自语的叙述,顾及到了云深的接受能力,他的语速很慢,“我们在这里生存,繁衍,已经100多年。拥有这片山脉的是赫梅斯家族,拥有伯爵的封号,领地从洛伊斯山脉一直持续到黑河,向波多尔王室效忠,波多尔王室是黑石王国400年以来的统治者。”

云深被各种没听过的名词夺走了注意力,虽然知道范跟他说的应该是比较重要的东西,每个单词也很分明,但是……只能听懂几个词啊!这样下去只会让自己更无力而已,云深觉得自己该换一个话题。

“那个,当时我,见,见到救了你的地方,死了人……怎么回事?”

范脸上的线条绷紧了,他低声回答:“那是边境警卫队。”

“什么?”

“他们是来收税的。”范说道,“春季一次,秋季一次。今年春季的税收本来就比往年更沉重,现在他们不仅要来收取我们三分之二的收获,还要强行征兵,将一半以上的成年人带走,除此之外,十岁以下的孩子要被带到赫梅斯的庄园中作为奴隶——”他猛地收住话尾。

“奴隶?”云深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看着面沉似水的范,“‘强迫’劳动,没有‘任何自由’的人?”

“奴隶就是奴隶。”范说,他隐藏的愤怒让云深确定了猜想。如果是这样,为何他们要与制式武装为敌就能够理解了,“孩子”和“奴隶”加起来,已经足够代表云深听不太明白的那些残酷。被这些骁勇的反抗者狠狠反击的人回到这个地方进行了报复,就效果来说,只是烧掉村子可能还不够……云深深思起来。如果他能完全听懂范的话,他对情况的了解会更深入一些,不过眼下连接起来的这部分已经有些棘手了。

身后的背包忽然沉重起来,正在抬腿迈过一块石头的云深踉跄了一下,范伸手扶住他。云深直起身体,托了托背包确认之后,就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