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意志消沉, 爸爸给她留下来的东西又太多了,她完全没有心思学着打理,索性就全都交给了阿阵。
少年拥有了一个姓氏, 黑泽。
这是她的日本姓氏。
有几个名字这对黑手党家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很罕见的事情, 她一出生就有好几个名字, 家里的人从来不呼唤她的姓名, 外面的人称呼她为卢西安诺小姐, 但现在, 她才十二岁,就接管了家族的一些生意,所以也应该拥有自己的印章和签字笔了。
她不想理会这些, 一口气通通全都交给了阿阵, 哥哥们对她甩手掌柜的行为有点不放心,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父亲的葬礼。
如果是在西西里,整个城市都会为他送行, 但这里是美国。
大哥想要一场极其盛大的葬礼,古董马车会踩上新修的沥青路, 穿过一整座城市, 直升机要载着红玫瑰伴行, 在天上降下红色的雨,家族的媒体会将这场葬礼大肆报导出去, 整个城市的人都会前来为他送行, 这是卢西安诺家族老教父应得的礼遇。
“这样太冒险了, 弗洛德。”
可惜二哥和家族的顾问不太同意, 几大家族的混战才结束不久, 黑手党们和警察的关系也十分僵硬,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张旗鼓, 很显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没人会在葬礼上闹事,我亲爱的。”
大哥坐在写字桌上,手里端着一杯酒,“那是我们的父亲,他会从教堂出来,我没办法看着他像是一个平常老人那般死去。”
“但这里不是西西里。几年前他们甚至毁坏了一场婚礼,拜托,弗洛德,美国佬可不会和你讲礼节。”
家族的顾问把脚搭在了小圆桌上——父亲去世之后,他显得颓废散漫了许多,像是一只失去了主人引导的大型犬,对一切都显得敷衍极了。
他实在不想和新上任的教父争论这种无意义的小事,虽然没有遗嘱,但老教父绝对不会在意这种无用的礼节。
想到这里,他顿时更加不耐烦了。
“你这样做是在给教父的朋友添麻烦,我们的朋友绝对不会缺席,但他们不一定希望自己会如此惹人注目,弗洛德,教父不会希望你这样消耗家族的友谊。”
大哥深吸口气,坐在了高背椅上,开始和顾问争论。
绘梨撑着下巴安静地听,这是她第一次参与这种会议,她有点不适应,阿阵去处理别的事情了,现在她只有一个人,这让她感觉有点孤单、无措。
她看向年纪最小的三哥,试图从他那里找到什么支持,但三哥只是闷头喝着酒,就好像和这个书房里发生的事情毫无关联。
她又下意识看向高背椅,但那上面坐着的已经不是父亲了。
再没有人会朝她笑,朝她伸开双臂,将她纳入宽阔的怀抱了。
书房门被两个小侄子打开,他们拿着玩具跑进来,大哥看起来火气很大,挥着手把他们赶了出去。
绘梨低下脑袋。
从她有记忆起,不论她什么时候闯进书房,不论来见父亲的人是谁,不管坐在单人椅上的客人到底是在痛哭流涕,还是脸色阴沉扭曲,父亲的脸上总是不会有太大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