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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嫣听了心中七上八下的。太后与容寿沉浸宫闱多载,她根本没法从二人言语面容中摸出些门道。

更无法知晓,她们是不是知晓了什么前来试探自己?

只这般一阵阵的心头砰砰砰的直跳,头上像是悬挂着一把铡刀,将落未落最是磨人。

“妾许多年没在绥都住过,如今有些不适应。成日只觉得外边儿冷的慌哪儿也不想去。便只留在王府中,练练字绣绣花……”

乐嫣语罢又笑了笑:“等开春妾一定多往宫中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听闻,亦是点了点头:“如今天气凉的紧,你们这些锦绣堆里长大的娘子们哪里像我们当年?一个个确实受不得冻,留在暖阁里暖着身子也是好的。”

语罢,太后又转头去欣赏起窗外风景,透过窗外若柳絮一般纷纷扬扬的白雪,不由地回忆起了过往来。

“这处宅院哀家记忆颇深,当年还是太祖同先帝一同商量着赐给你母亲的,只因这里离宫门最近,那时先帝还笑言,叫你母亲带着你冬日里出入宫廷方便,日后受了驸马欺负,他便要第一个替女儿出宫去。”

乐嫣红着眼眶:“都是太祖父皇祖对母亲与我的一片垂怜……”

“你母亲虽父母去得早,却是命极好,从没受过委屈这一点儿时常叫我也羡慕的紧。高太后,还有去得早的夫人,得了你母亲后便真心将她当成女儿一般养在膝下。后来哀家被纳入将军府,你母亲彼时年岁还小,时常与我不对付,我那时年岁才与你差不多大,幼时得父母娇宠着脾气傲的厉害,我二人时常因一两句话暗生嫌隙……还是你高祖母,夫人们帮着从我们两个中转圜。如今想来,倒是好笑的紧……”

“当年我们一行人守着兴州,都是艰苦的时候,只怕你是还小不记得了。后来我们又入京,那时可不像如今的天下,四处都安稳——太祖在京中登基已经好几载,沿路仍多的是叛兵叛将……我们孤儿寡母,你母亲,高太后,还有你……我们一行人老弱病残战战兢兢回到京城。每天白日里赶路,晚上却连眼睛都不敢闭一下,唯恐那些人就又杀过来了。如今想来,竟也是十多年前的事儿了。我当真是一闭上眼还能梦见,梦里头都吓得浑身冷汗呢……”

太后像是忘了来时叫她气急败坏的事儿,只一直朝着乐嫣的面,回忆起往昔。

乐嫣越听,越有些坐不住了。

她听了太后这番话,只觉心中愈发愧疚。

论起往昔,自己与母亲蒙受了多少皇恩……

便是母亲走后,自己亦是得了皇族众人多加照拂——可她呢?

转头就要恩将仇报?

以往她是总想着自己,怕这桩丑事儿传出去,叫自家亡母,自家祖辈名声难听。

可如今想来,若二人间这种丑事儿真露出来,叫世人指摘的怕是皇帝才是……

这些年,当今赫赫钦名,从无一声骂名!

难道要因为自己,背上昏君之名?

太后却是话锋一转,“一晃哀家竟是忘了一桩正经事儿,你与卢氏的事儿宗正寺的人年前便早早查明,递了陈条陈上来,哀家亦是看过。想问问你是如何想的?可还念及与卢家的旧情不成?”

乐嫣这日里是头一回听太后说得如此动之以情,如此长篇大论的话,她做出一副感激涕淋的模样来,“妾与卢家早无瓜葛,更别提念及什么昔日情谊。无论宗正寺如何处置,都是他咎由自取。”

太后道好,转眸去看容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