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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娟说:“不……这怎么好意思,太麻烦了。”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顾荆之说,“郑姨任劳任怨地照顾了我爸那么多年,换了别的人照顾我爸这种不能自理的人,一个月少说要八千块,您却只要四千,委屈了。”

“不委屈。”郑娟说,“你每个月不也会给我另外的生活费,逢年过节也不忘了我,我挺满足的。”

“郑姐,你有什么话,不如都说出来。”尹浩说,“说不定,我们可以帮你。”

在顾荆之和尹浩的连环追问下,郑娟说出了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事。

她出生在一个中海的普通家庭,本来日子也过得不错,但在她十六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从那以后丧失了生育能力。没有人会想要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因此,直到她快三十岁了,也没能嫁出去。

父母亡故后,她跟着哥嫂住在一起。哥嫂不愿意养着她一个吃闲饭的,总想打发了她,但又怕招人非议,又只能留着她。直到有一年,一个做服装生意的老板来到他们的小镇上,并拿出三万块的彩礼,说要娶她。

三万块在当年不是个小数目,她哥嫂看红了眼,但又觉得天上不会掉馅饼,那男人要钱有钱,要长相也不缺,为什么要娶自家不能生育的剩女妹妹?因此,他们找人打听了一下,这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个大老板有过老婆,但在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他现在是一个人带着孩子过。

这个老板对亡妻颇有感情,一直未娶。直到近两年生意越做越大,也越来越忙,无暇顾及孩子,这才想再娶一个。

她哥嫂恍然大悟,这老板不是给自己找老婆,而是给孩子找个后妈当保姆。这样孩子不缺母爱,还能在他不着家的时候照顾孩子,两全其美。他家妹子勤劳能干,关键还不能生育,是最好的选择。

郑娟不想随便托付余生。但在哥嫂家的日子着实难过,最后也是答应了。

她在丈夫家勤勤恳恳,耗尽心血来照顾丈夫和他的孩子。

两人以夫妻之名朝夕相伴二十年,丈夫病重在床之际,看着尽心尽力照顾自己的郑娟,忽然流下了眼泪。他亲生的儿子不常来看他,昔日的兄弟也不过打电话慰问两句,到头来陪在他身边的,只有没什么感情的妻子。

于是,丈夫在临终之前立了遗嘱,生前所拥有的大部分房产和财产都留给唯一的儿子,但给郑娟的,有一套在农村老家的房子,另二十万块钱。

他不是不想给多,郑娟跟了他这么久,怎会是二十万就能结清的。但他儿子贪图功利,视金钱若性命,如果给得太多,他必定不会同意,郑娟一个女人,怎么可能玩得过他,到最后,郑娟可能什么都得不到,还会无家可归。只有把全部身家的大头给儿子,剩下很小的一部分给郑娟,他儿子才不会在意,郑娟的后半生,才能过得舒服。

只是命运无常,在他死后第五年,他儿子破产,媳妇卷了剩下的钱跟别人跑了。他儿子走投无路,想起来老家还有一套房子,便带着人蛮横地将郑娟赶了出去,将房子据为己有。

郑娟不得不流落街头,但为了自己,她也打算跟那个男人硬刚到底。

于是,她来到这里,为了能有一份工作,她不惜把薪酬降得很低,终于留在顾荆之家里照顾他父亲。为了不让那男人找到她,工资只要现金,电话卡也是用顾荆之的身份证办的。她照顾顾锋的这几年,也有在收集证据,准备起诉那男人,把属于自己的房子夺回来。

“大概就是这样了……”郑娟说到这里,心情也变得有些低落,“我走的时候,把房产证还有我丈夫当初写的遗嘱。我一直想告他,可是我没有钱,请不起律师,那个人虽然破产了,但人脉还在,我斗不过他。因此,我只能一直躲着,不让他找到我。只要关键的证据还捏在我手里,我就还没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