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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王德说完那番话之后,一屋子人的情绪就被调动起来了。一会儿哭了一个,一会儿又笑了一窝。以前有打过架的,这会儿在酒精的帮助下抱头痛哭,这人说着对不起,那人说着没关系打的就是你,两人哭得稀里哗啦地抬起头,前者给了后者一拳,然后对视着,双双笑出了声,三年的恩怨在此刻冰消雪融。

“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王德菜吃到一半,忽然福至心灵,硬是要拉着严铮说窝心话,“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古怪,到我手底下快两年,我愣是没看出你喜欢什么……除了篮球,什么班级活动都不参与,打架倒是门儿清。好像跟苗畅玩得挺好,可他连你家在哪儿都不知道,除了篮球,他跟你没有任何共同话题。我想家访,你不告诉我家在哪儿,我偷偷跟着你,你愣是把我带去了屠宰场……你就像个谜一样,比顾荆之还难琢磨。我当初怎么就那么想不开,校长说要往我班长塞人,我就愣是什么都没说,直接答应呢。”

严铮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慢吞吞地夹着鱼肉吃。

王德又想到了那天誓师大会的时候,他第一次见到严铮的妈妈,那个畏畏缩缩的纤瘦女人。他当时只看见了一眼,紧接着严铮就把他妈拉走了,之后再也没见过。他越想越觉得严铮他妈的精神状况不对,今天饭局散了,以后估计都见不着严铮了,趁着这个机会,他赶紧拉着严铮的手问:“你妈妈怎么了?”

“我爸死了以后,她就有点精神失常。”严铮言简意赅地说。这也不算骗王德,他妈开始记忆混乱,神神叨叨都是从他爸淹死了之后才出现的症状。

“你爸爸不在了?”王德心疼地看着他,“那你还有别的家人吗?有没有兄弟姐妹什么的?”

严铮说:“没有。”其实他以前差点有个妹妹。他妈怀孕六个月的时候,因为得不到充分的休息,导致胎死腹中。送去医院后,医生为其剖腹取出来一个死掉的女婴。

“你就不能多说几句话?”王德气得想给他一拳,“就你这么个闷葫芦的性子,以后真遇到什么难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萧良节把快要动手的王德拉回来:“王老师,算了,别说了。”

苗畅拉着严铮,说道:“对啊老王,他也不是第一天这样了。要是你三两句话就能劝回来,也不用拖到今天了。你别管他了,今天是高兴的日子,该吃吃该喝喝,也别光训严铮了,你也看看别的学生。比如彭源……”

彭源喝着汤,无端被人点名了,一脸不爽地说:“我怎么了?”

王德的注意力被苗畅顺利转移到彭源头上:“就知道吃!”

“我……”彭源心里委屈得很。他想,今天大伙齐聚一堂,不就是为了吃吃喝喝的吗?

手里夹了一盘子的鸡鸭鱼肉顿时不香了,他气鼓鼓地往椅子上一靠。不经意的偏头时,他发现萧良节的口袋里有光在闪,这应该是来电话时自动跟着闪的手电筒,便拍了拍萧良节:“你来电话了?”

萧良节放下筷子,掏出手机一看,还真是有人给他打电话。

彭源贱兮兮地说:“不会是荆哥吧——”

“不是。”萧良节把他的爪子拍掉,转头对王德说,“王老师,我出去接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