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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荆之说:“人固有一死……”

“不是的!”萧良节忽然哭得更凶了,“奶奶本可以活得更久。她本该长命百岁,安养天年,最后在睡梦中安然离世。可坏就坏在,她生了一个好女儿,一个为了财富权力不择手段的女儿。”

有时候他不得不承认,他其实还挺佩服何锦的。她一直都戴着一副假面生活,这张假面有很多名字——贤明的妻子、慈爱的母亲、孝顺的女儿、英明的上司。她擅长在适合的场所扮成适合的角色,以此来掌控人心。她不是不怕被人拆穿,而是她已经练就了即使被拆穿,也能圆回来的本事。

自某一年冬天开始,章淑华的身体就变得不如从前。不过这也并不算什么,随着年纪增大,身体免疫力下降,生病也是难免的,好好将养着也不成问题。可是章淑华身体抱恙却给何锦敲响了警钟……如果章淑华死了,她能分到多少遗产。

本来何锦是章淑华唯一的女儿,所有的财产留给她是无可厚非的,但当时他被章淑华养在身边,章淑华对他的喜爱一度超过了亲生的孙子何夏,更别提何锦那种八面玲珑的作风,恰恰不为章淑华所喜,这让何锦认为,章淑华死后极有可能将大部分的财产分给他。

这是何锦所不能容忍的,因此她要铲除他这个威胁。故而,动了退养的主意。

章淑华是在知道何锦要退养上门理论的时候,被气到中风入院的。自那之后,章淑华的身体彻底崩溃,身体迅速消瘦下去,到最后只能靠着呼吸机续命。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何锦都在想着要章淑华立遗嘱,说明她死后所有的遗产都是留给亲孙子何夏的。

萧良节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过了一会儿,更是直接扑到了顾荆之身上,环着他的脖子,在他颈间挨挨蹭蹭,仿佛幼兽的厮磨:“他们好过分对不对?”

顾荆之轻拍着他的背,说:“太坏了。”

“嗯。”萧良节说,“我什么都没有做错,对不对?”

顾荆之抱着他在空阔的办公区转圈圈,最后转到了休息室。他本来是打算拿上萧良节的外套带他回去的,谁知道这人喝完酒之后身体变得死沉死沉的,顾荆之一下没撑住他,两个人双双倒在了沙发上……顾荆之的腰还在沙发上撞了一下。

萧良节蹭了一会儿之后说了一句:“我永远都不会原谅她的。”

“那你也不能一直苦大仇深下去,最后伤害的只有你自己。”顾荆之轻拍着他的头,说,“你得往前看,往前走;你要活得敞亮,要活得比以前更好。”

萧良节迷蒙的眼睛忽然清明了许多:“荆哥也是这样吗?”

“嗯?”

“楼下那些大爷大妈们,说过荆哥家里的事,我每次放学回来,总能听上两耳朵。”萧良节说,“他们说荆哥是个好儿子,好哥哥,是个有本事的人。可是荆哥的父亲并不是一个好的父亲啊,荆哥的父亲爱喝酒、爱打人、脾气暴躁,是个实实在在的人渣,这样的人跟何锦一样千刀万剐都不够,荆哥实在不必因为那些人去委屈了自己,如果哪一天你累了,可以停下来休息一下的。”

“我总不能真把我爸抬出去埋了。”顾荆之认真地看着他,或许是因为萧良节身上的酒气很大,这让他都感觉有些发晕。甚至觉得,他们俩现在肉贴着肉躺在沙发上,如此近的距离让他觉得空气里都透着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