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用。”

叶苏想了想,他是走惯了乡村小道的,大概真的不需要,便说,“那你路上小心。”

“嗯,你关门吧。”

叶苏一边答应,一边双手合门,随着微响的户枢声,两扇门距离渐窄,顾平却在这时突然又叫住她。

叶苏动作一顿,隔着定格的门缝看他,“怎么了?”

顾平目光有所迟疑,间隔须臾,到底是说,“……床铺和被子是我睡过的,你要是嫌弃,箱子里有新床单,你可以裹在身上……再睡。”

他的话有一种“招待不周”的谦卑感。

叶苏低头看看自己,满是烟灰和泥污,今晚有容身之处已是万幸,哪有资格嫌弃?且在顾平面前,她纯粹是受惠的一方,他们之间不存在“招待不周”,只存在单方面被“援助”。

顾平的这种谦卑,让她生出一种难言的感激和触动,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她的沉默却让顾平以为她是真的嫌弃,“你还可以把床单……”

“我不嫌弃。”叶苏打断道。

顾平的话噎在喉间,滚动一下,又咽了回去,默了默,转身。

叶苏忙探出头去问,“我想借用一下你的脸盆,行吗?”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盆在门后的盆架上,暖壶里有热水。”

“谢谢。”

“嗯……”顾平转身就走。

叶苏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不用客气”。

-

叶苏把暖壶里的热水倒进盆里,又掺了些凉水,温温地擦洗了身体,顺带手把外面穿的衣服也洗了洗。

忙完已是深夜,叶苏躺在床上,思绪久久不平。

今天的经历太过大起大落,喜笑和悲怒几乎在一天之内尝尽,再加上此时此刻她睡的是顾平的床,四周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气味,不难闻,但却让母胎单身的她很难适应。

叶苏想去找新床单,可又念及自己刚才说的“不嫌弃”,此时若把新床单拿出来裹上,打脸不说,大概还会伤了顾平的自尊。

算了算了,就对付一晚上,矫情什么?

叶苏只穿一件小背心,被子盖在胸口的位置,仰面看屋顶,黑魆魆的什么都看不到。视线黑得一片空洞,脑子却活跃得厉害,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放空。她一面想着房子已经烧毁,得尽快找人修缮;一面又想她现在不缺钱,直接去城里买套房子也绰绰有余,只是短时间内不见得有合适的。

而且她准备做服装生意,最好能买个前铺后院的房,过几天得去城里逛一逛,打听打听。

叶苏想起那个卖给她各种票的大姐,她似乎很有路子,叶苏打算找她拿缝纫机票的时候顺带问一问。

叶苏打了个哈欠,东想想西想想,左盘算右盘算,冷不丁就想起姥爷那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

【顾平是个好男人,嫁给他倒是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