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页

大年三十的晚上,柳昭顶着一身的风雪回到了葛怜衣的家。

葛怜衣一见他来了,还浑身都是雪,人都打哆嗦了,连忙将手中的披风给他披上,并痛斥道:“你是不是傻,外面下了那么大的雪,你回来干什么?我稀罕看你是不是!”

“过年嘛,当然是要一家人在一起才热闹啊!要不怎么能叫过年。还有……”他揉了揉冻红的鼻子,从怀中掏出红薯,小心翼翼道,“这是我在街上买的,可甜了,你要不要尝尝?”

葛怜衣摇摇头:“你自己吃吧。”

“别啊!”柳昭连忙追上她,“姐姐,姐姐!这是我给你买的,你多少吃一口嘛!”

葛怜衣瞪了他一眼,抓着他的手在快凉了的红薯上啃了一口,边吃边道:“现在可以了吗?”

柳昭喜上眉梢,连声说好。

此刻,窗外下着鹅毛大雪,葛怜衣将红薯咽下去,看着窗外的大雪,道:“我记得少君出生的时候,也下了一场如今晚这般的大雪。”

柳昭记得葛怜衣说过,她用子母蛊将两个人的性命连在了一起,葛少君天真地以为自己能活下来是福大命大,却并不知道是蛊术的作用。葛怜衣靠着四处开诊挣钱的时候,曾经救助过一对夫妇,他们成亲多年没有自己的孩子,又感念她的恩情,于是葛怜衣就将少君托付给那对夫妇抚养,她有时间的时候才会回去看一眼。而这个有时间,一般是半年,因为子母蛊本身并不是救命的东西,子蛊会反抗母蛊的控制,这个过程也会让宿主十分痛苦,本来要一年左右才会发作一次,但葛少君的身体弱,所以他身上的子蛊是半年发作一次。

葛怜衣回去看少君的时候,也会将压制子蛊的药混在带去的食物里让他吃下。剩下的时间,她会游历四方给人看病挣钱,然后在菩提山上钻研蛊术,巫族典籍中有不少功效神奇的蛊,这是她能救少君的唯一希望。

“怜衣姐姐,你一定会成功的。”柳昭道,“少君弟弟会没事的。”

葛怜衣道:“他和你是一般年纪,可他的个子比你矮了半个头,你们两个站在一起,叫人完全看不出你们是同龄人。蛊终究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它发现宿主身上已经没有可以吸收利用的东西,它也会毫不留情地去换下一个宿主。子母蛊不是长久之计,可我还能怎么办呢?”

柳昭道:“怜衣姐姐,我说一句不合适的话,你别生气。”

葛怜衣道:“大过年的,你说吧,说什么我都不生气。”

“姐姐,你一直都在为了少君弟弟考虑,可有想过自己呢?”柳昭道,“你以后要做什么,是一个人到处开诊,悬壶济世,还是找一个喜欢的人,和他成亲生子,安度一生呢?”

“我没想过那些。”葛怜衣道,“葛家被灭了满门,我们这一脉虽说幸存下来,可终究只是苟延残喘。当年的巫蛊之术让天下人惶恐,像我这样的,谁会喜欢?我总不能找个丈夫,还一辈子瞒着他吧,我可做不到。”

雪渐渐大了,葛怜衣生了一个火盆,两人依偎在一起取暖。靠得太近了,柳昭有些情不自禁,他长这么大没接触过一个除了娘亲之外的女人,葛怜衣是第一个。从她把自己捡回来的那一天开始,他们就同吃同住,同进同出,虽说葛怜衣的脾气不怎么好,但却是他唯一能接触到的女孩子。

渐渐长大了,对那方面也逐渐有了懵懂的认知。每到夜深人静时,他总是会想到葛怜衣,如今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柳昭有些抑制不住躁动的心,慢慢将脑袋放在了葛怜衣的肩膀上。

“你都多大个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葛怜衣推了推他的脑袋,“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你如今贵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