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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道情 金陵美人 1759 字 4个月前

韦元同十分期待他的反应,是痛彻心扉嚎嚎大哭,还是以身殉情,去地下做一对苦命鸳鸯?她甚至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

“呼”张殊南动了,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将身体里最后的一点生机吐出。紧接着,他的脊背开始弯曲,头颅重重的垂下,死亡的冷锋终于剖开了他,却发现空空如也——他用生命呵护的东西没了,他也空了。

韦元同伸手去推搡他的肩膀,试图激怒张殊南:“她死了,你为什么不去陪她?如果你爱我,没有欺骗我,她是不会死的。张殊南,你是凶手,你才是真正的刽子手啊!”

张殊南目光盯着地面,无缘无故的笑了起来:“她一生干净,洁白无瑕,容不得一点污垢。我死了,只会弄脏她的衣角。”

他的话落在韦元同的耳朵里,只觉得刺耳锥心。云霁是洁白无瑕,那她就肮脏恶毒吗?

韦元同眼眶里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冲他吼叫:“她都死了,你还在为她着想。我呢?一个活生生站在你面前的人,你为什么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我是天之骄女,金枝玉叶。生来尊贵,享天下万民爱戴供奉——”韦元同说到最后,已是无声呜咽,“求你……看我一眼啊。”

张殊南紧闭双眼,无动于衷。

“来人,去烧了木兰阁!”韦元同着了魔,动手去扒他的眼睛,“你看看我,云霁死了,从前往事一笔勾销,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嗯?”

张殊南猛地将她推开,踉跄着往书桌走,屋里昏暗无光,他一阵摸索。韦元同从身后死死抱住了他的腰,“殊南,我们之间没有别人了。”

张殊南不再挣扎,握着笔杆的手毫不犹豫地刺向双眼。

“啊……”他捂着眼睛,巨大的疼痛使他无比清醒,他所受的痛苦与折磨,不及云霁半分。

鲜血从眼眶里流出,像是眼泪流了满脸,他再也看不见周围了。

韦元同被他吓得双脚发软,面色惨白,扶着书架才勉强稳住身形。

“你眼中没有万民。”张殊南缓缓地坐在地上,急促抽吸,“云霁在我心里,永远都在。”

韦元同走了,在与张殊南的这场战斗中,她好像赢了,战利品是云霁的性命、张殊南的双眼,还有一座阁楼;她好像也输了,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在斗,像个傻子。

没过多久,官家就以驸马失德,不敬公主的由头下旨让昭宁公主与驸马和离,罢黜张殊南官职,家产如数充入国库。

张殊南在汴京无亲,冒犯了天家,从前官场上的好友也避之不及,百年难能一遇的状元郎竟沦落街头,暂且在汴京郊外一座破旧不堪的古庙中安身。

景泰十七年,深秋。

秋色萧索,云安找到他的时候,张殊南正在清扫地上的落叶。他是后天失明,还不能很好的适应黑暗,动作迟缓又笨拙。破旧的袍子像是挂在身上,瘦骨嶙峋,找不到半点从前的神清骨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