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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大门口,宋鹤卿一袭布衣,外罩粗氅,在打扮上很是守一个犯官的本分,但腰脊笔直如竹,双目清亮,神情不惧不忧,怎么看都不像是惨遭贬谪的倒霉官员。

反观大理寺众多人员,一个个不是抽泣就是抹泪,尤其是何进,简直哭成了个泪人,加上这漆黑夜色,知道的清楚是在送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送终。

“好了,都消停些吧。”宋鹤卿对张宝王才等人交代完事宜,对他们身后的若干胥吏道。

胥吏们再不忍也得遵从,个个把泪抹干拭净。

宋鹤卿看着自己这些昔日下属,内心不禁感慨万千,抬手作揖,郑重其事地说:“能与诸位共事半年之久,是宋某之幸,今日一别,后会有期,望诸位珍重。”

胥吏们深揖回礼,齐声道:“恭送少卿大人,少卿大人一路顺风!”

宋鹤卿起身,听到马蹄声,转过脸,与骑马赶来的崔群青对上视线。

崔群青下了马,小跑到宋鹤卿跟前,喘着粗气欲言又止半晌,最终一跺脚道:“原本有不少话要交代于你,但等见到你,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宋鹤卿笑了,拍了下崔群青的肩,说:“一切尽在不言中,宋某都懂。这么多日子,多亏崔御史照拂,日后你游山玩水时途经平阳,我必盛情款待。”

崔群青一把将他的手打开,眉梢高挑:“游山玩水?我上哪还有那闲工夫游山玩水?你这一走,不知有多少缺要空出来,宋鹤卿你就是个猪脑子你,你——”

崔群青瞥了眼那众多胥吏,压低声音道:“你怎么就看不出来,陛下根本就不是因为谢玄才找你的茬,是因为朱万三,朱万三一年能给朝廷送多少钱你知道吗?你二话不说把朱万三的罪给定了,这不是毁了陛下的小金库吗?你脑袋能留住就不错了,陛下的面子都不认,你是真不识好歹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