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页

熟的,肌肉纹理分明的,颜色通红的肉。

他看着肉,肉看着他,看着看着,肉腥气钻入他的鼻腔中,以一种不由分说的强势直接通遍四肢百骸,最后化为一只大手,猛地攥住他的胃。

“呕!”宋鹤卿吐了,头都抬不起来。

何进急了,连忙摸起盂盆去接,又吩咐人赶快去叫郎中,等回过神来,他紧张不安地看着呕吐中的少卿大人:“大人您这回可还没咽下去呢,怎么这就开始吐了,您到底是怎么了?”

宋鹤卿干呕不止,手抓住案上的折子,五指无力地蜷缩收紧,白皙肌肤下爆起根根青筋,青筋轻颤发抖,连指尖都出现了难耐急切的粉红。

呕了片刻,宋鹤卿趁着喘气的工夫,扯起沙哑的嗓音,疲惫而平静道——“把这肉给我端下去。”

何进为难:“不是大人,您都已经好几日没正经吃顿饭了,再不吃身子真受不住啊。再说您看这驴肉多新鲜,膳堂特地买的早上现宰的驴,听说肉拿到手里都还冒着驴身上的热乎气儿呢,您说您把这肉拿白面馍一卷,再往嘴里一咬,多舒——”

“滚啊!”

宋鹤卿突然一个起身,把盘子摔回食盒,又把食盒摔到何进身上,摔完似乎觉得不过瘾,连带那些批不完的卷牍文书,也通通摔出去,红着眼睛张牙舞爪道:“带着肉给我滚出去!厨子也滚!这些也滚!都滚!滚!”

何进落荒而逃,逃到门外欲哭无泪地哀嚎:“大人!大理寺一个月已经换了仨厨子了,您说您到底能吃得下谁做的饭啊!”

“滚!”

待动静终于平息,书房也一片狼藉。

宋鹤卿瘫坐在高椅上,公服的襟口被扯开,露出里面雪白内衫,官帽被丢在地上,满头发丝垂落,黑绸似的披在腰间,一眼望去依稀可见腰肢窄瘦,体态清隽。

他大喘着粗气,垂着一双上挑烦躁的狐狸眼,打量着地上的狼藉,嘴里喃喃道:“一堆破烂玩意儿,这破官老子不做了,回家种地也比干这强。”

如此说完,他又静坐了片刻,然后起身把地上的折子一一捡起,继续批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