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酷热之中,棺木之前跪着一对老翁老妻,放声啼哭。
“吾儿你就这么早去了,让你媳妇怎么办啊!陈家是断了香火了!”
裴枕听的两老哭诉,回想起山庙内的后半夜,那楚楚可怜的眼,无法将那娇艳的女子和寡妇二字联系到一起。
裴枕也算不得出家人,就是太仙寺一名俗家弟子。
老主持迟迟不为他点戒疤,总问他:“神尘,你来岭南流放之地可看破红尘?”
寺中弟子和当地达官贵人来往甚密,他便独自搬去后山居住,夜伴青灯研究佛法。裴枕望远处山水,平静道:“为了求一方净土,还心中太平。”
老主持指着不远处崎岖的山路问,“神尘,你看着天下可否安定?”
这是一条通往太寺庙的山路,终年在缭绕云雾之间。上山的多是被贬的流民,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过得不算好。老翁哭泣不止,提起他家大子在矿场被巨石所砸中,药石无效,“白发人送黑发人,想求一求太仙寺的长生牌,以慰在大子天之灵。”
裴枕自小生在帝王之家,是滔天的富贵,自怨自艾过,也曾经在战场上轻狂数年。出家为僧,是千帆看尽后,无欲无求。
生老病死,是人世间常态。
以至于,裴枕看着那蹒跚老翁,苦苦哀求,他的眼中依旧一片死水没有任何波澜。
老主持说:“流民出身,做长生牌是不符合规矩的,神佛知晓夭怪罪的!”
“世间并无神佛,长生牌亦是死的,告慰的也是在时之人。”裴枕淡淡道。他并不信神佛,只想找一处栖息之地。
老主持虽是僧人,却也无法摆脱贫贱富贵的俗事。他要寻的清净之地,当真有么?
佛珠滚过裴枕的指腹,他扫过一眼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