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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在短暂的紊乱后,开始有人纷纷附和,而多数还未搞清楚状况的民众,也开始在言论的裹挟下,向莱耶下跪,请求他成为新一任的君主。

就这样,女王在丛生灌木的掩映下,被侍女们拥护着离开了神木的身侧,无论她为今时今日究竟准备了什么,与莱耶的这一局,她也已经全盘皆输。

唐铬自然是知道,事情的发生绝对不是他所眼见的那样的简单,莱耶究竟瞒了自己哪些事、又派哪些人演了怎样一出戏,他都无从得知,他只是隐隐地意识到,在最后一刻,女王的晕厥或许并不是因为她的脆弱,而是某种战略性的撤退,仅此而已。

就这样,唐铬被莱耶拉着手,来到了传说中神木的最深处。

“你只需要将手放在那上面,”莱耶说,“如果神木愿意打开它的躯干,将它的能力赐予给你,就说明你得到了它的认可。”

心中惴惴,唐铬咽了口唾沫,他听着莱耶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誓言,在感动之余,却又不可避免地想到其他许多。

譬如,水的亡故,雷的失明与火的愤怒。

此刻的他,真的能够给予木所想要的一切吗?又或者说,能做到的,只有此刻,那个身为“唐铬”的青年罢了。

“起誓者——莱耶、唐铬。”

在莱耶的视线下,唐铬近乎是屏住了呼吸,他将手缓缓按到了神木的驱赶上,骤然间,那翠中带着些许蓝调色的光芒模糊了他的视线,也就是这时唐铬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被自己别在腰间的蓝罐,也仿佛得到了什么感召,开始散发出了属于水之力的点点光芒。

在唐铬的注视下,神木的躯干缓缓绽开,它露出的脆弱的核心,将唐铬接纳。

身后的人群再度沸腾了,在莱耶温柔的注视下,唐铬听见了身后木之一族纷纷下跪、道贺的声音——那是最淳朴的居民们,对于少主与少主爱人最诚挚的祝福。

毫无疑问,他与莱耶都获得了神木的认可,同莱耶对视着,看着莱耶脸上的神情,看着眼前这一切的一切,唐铬忽然发现,这位将来的木之少主的脸上,竟然没有半分的迷茫,感觉就好像……眼前的这一切,都不过只是他计划中的一环罢了。

剩下的那一整天,都是庆贺与欢呼。

唐铬和莱耶就这样被众人簇拥着,在一项又一项颇富木之一族特色的活动中,唐铬最终被木之一族的所有人记得。

后来唐铬问过莱耶,婚礼那天所发生的一切,是否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莱耶眨眨眼,并未做出明确的回答。

他只是说:“任何时候,我都不会让你我陷入到危险的境地之中。”

于是唐铬了然,他想,果然,眼前这个莱耶正是他最为熟悉的那一个,他不会任由自己的命运被别的事物摆弄,就算是神,也不行。

而女王呢?其实唐铬觉得,很难形容在莱耶掌权后,她在宫中的生活。

她不像是莱耶名义上的母亲,而更像是一个被圈养的失败者,因为神弓的弓弦已经能被别人拉动,所以她的地位也不再受到民众的认可,她依旧锦衣玉食,她最亲近的仆人依然是原先的那几个,但她失去了权力,不再具有执政的资格,虽然能得到莱耶一声“母亲”的称呼,但或许,莱耶的一切敬意,在她看来都不过是胜利者的讽刺罢了。

不止一次,唐铬听女王对她的侍女说,如果那天,她没有被愤怒支配,第二次朝唐铬拉开弓,结果是否会不同。

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悔恨,唐铬不免有些欣慰,然而莱耶只是笑着告诉她:“她只是在悔恨,自己因为一时的愤怒,而失去了神木的信任而已。”

思维停滞了片刻,唐铬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才明白了莱耶话里的意思。

他原先一直想不通,为什么皇位忽然间易了主,直到莱耶的提醒,他才忽然明白——原来权力的交替,是在那一刻完成的。

毕竟开始着手掌控全族,在唐铬看来,这段时间莱耶的变化有目共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莱耶逐渐褪去了自己身上公主的一切特质,他思考的时间渐渐比往常多了许多,唐铬觉得莱耶似乎比往常更加沉闷了,可当他再度与他对视,那人的视线便以肉眼看见的速度柔软下去,并敞开手臂,勾起唇角对他说:“来,过来。”

老实说,其实唐铬更喜欢莱耶公主的模样,他不习惯这样被男人抱着,这种极富野性的掠夺,令他感到害怕,又有些不安。

因为他察觉到,莱耶的动作是那样地急躁,感觉就像是……下一秒他就要消失那般。

这天,虽然因为要处理龙神军进犯的问题,莱耶很忙,但在唐铬前来同他见面的时候,他还是趁着一两个钟头的时间,将唐铬浑身上下都品尝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