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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着,唐铬为了达成比列口中的“平衡”,可谓煞费苦心,往常赶路的时候,他本跟小雷同乘一匹马,而比列则会骑在另一匹马上,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

而眼下的情况,这等偏心的行为自是不再被允许,小雷又不愿意跟比列同乘在一匹马上,唐铬思来想去,最终斥巨资租来一辆马车,自己作为车夫负责赶马,而两个小孩则并排坐在马车内,谁也不搭理谁。

咳,这里的“谁也不搭理谁”无疑是多数情况,不过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他们二人还是会有互动的——

路途颠簸,马车狭小,两个小孩就算极力躲闪,不欲碰到彼此,但偶尔也还是免不了凑到了一起。

“滚啊!”比列一声暴喝,“啪”地一掌拍到了马车的沿壁上。

“有病?”小雷也不甘示弱,唐铬回过头的时候,发现他正清理什么脏东西一般,蹙着眉拍打着自己的左肩的衣料。

“你骂我?明明是你自己凑上来的。”比列吼着对小雷说。

小雷看也不看他:“你以为我想?坐没坐相,一个人占了两个人的位置。”

约摸是得知到唐铬正默不作声地回头观察战况,比列刷地扭过头来,冲唐铬叫骂:“看什么看?谁叫你赶马车都赶不稳?”

唐铬默默攥紧了拳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他在心中告诫着自己,而后深吸一口气,对两人说:“需不需要我买块板子将你俩隔开?”

“可以。”小雷回答得格外快。

“求之不得。”比列近乎同时道。

这回意见倒是出奇地统一,唐铬心中暗暗发笑,并已经开始琢磨中间的隔板究竟该怎么竖在马车中间了。

其实到这个时候,唐铬已经决定,无论这七天有没有过去,今后自己都要对比列好一些,毕竟已经给到的待遇,再收回总会显得过分残忍。

比列这小子,只要不找茬,其他时候,都能勉勉强强还能算作一个好孩子……更别说他如今还多了一个自己弟子的身份。

商队的赶路一刻也不停歇,偶尔,来自远方的消息会经由传信人员到来。

因为死去的温斯顿,唐铬总会格外留意来自南方的信件,他知道霍尔一直没有放弃搜寻温斯顿的踪迹,那家伙如今依旧固执地以为盈幻水珠被温斯顿带走并纳入的手中,唐铬自是不会告知他真相,因为他觉得,秘密败露后,自己所要面临的,可能将是更为巨大的麻烦。

这天晚上,四种自然之力再度汇合,纯净的水之自然力自缺口处汩汩流出,唐铬目测着,始终觉得这盈幻水珠距离真正的拳头大小还有相当一段距离,夜晚的时候,他总是盯着这颗神奇的、晶莹着蓝色微光的水珠瞧,它总是让他想到斐伽洛。

如今,为了达到所谓的公平,也为了不让自己同小雷发生先前那种尴尬的情况,唐铬又重新置办了三张新的床垫,一般情况下都是他睡中间,小雷和比列各踞自己两侧。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晚的记忆或许渐渐被冲淡了,小雷不再总是拉着唐铬索要亲吻,唐铬不免松了一口气,在他看来,这是小雷脱离自己心魔的证明,他偶尔会将小雷的手背拉到自己的视线下轻轻吻着,在他心目中,小雷是属于迦南人民的守护神,是强大而又美丽的存在,他为自己能够加入他的生命而感到自豪。

而小雷则感受着眼前这个虔诚亲吻的青年,内心隐隐泛起一丝疑惑,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神差鬼使地向唐铬索要了亲吻,那日的“意外”的确是他确保青年的目光始终萦绕在自己身边的手段罢了,后来,他又想知道,青年为了自己,究竟愿意做到什么地步——

他本想以亲吻所燃起的欲念证明,眼前的青年,其实跟他所认识的人类没什么不同,即使像他这样的人,到了某个时刻,也依旧会成为被欲望驱使的怪兽,这样他就不必对他有什么期待,对他产生什么好奇,甚至……幻想永远和他在一起了。

然而,就算是顺应了自己的要求,青年的动作却依旧是那样地虔诚,那样温柔,像是生怕将他冒犯,令他想到了跪伏在神的脚边,俯身亲吻的信徒。

有那么一瞬间,他不甘心了,他开始希望青年在他面前显露出更多别的情绪,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结果,他只是尝试着那样做了,用电流,半梦半醒的,梦的形式……

青年的欲望果然被他打开了,他甚至因此而窃喜,想勾起唇角说一声“果然”,然而青年却因此同他拉开了距离。

他这才确定,原来在青年眼中,自己是这样一个存在——一个被尊敬、被推崇、被信仰,却唯独不可被亵渎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