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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些都不是唐铬最关心的问题。

唐铬的反应并没有逃过莱耶的眼睛,他只平静道:“放心吧,虽然环境昏暗了些,但他过得还不错。”

随后莱耶又说了许多安慰唐铬的话,诸如“放心去战斗吧,迦南会胜利的”、“你可以使用紫色祭司的信物,他会帮助你”还有“此战,你会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大概是莱耶的表情过于轻松,直到离开他的驻扎地,唐铬的脑袋都是晕乎乎的。

他无法确认莱耶是不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只为打发自己离开,他甚至有些懊恼——虽然他鼓起勇气提出了请求,但莱耶并未明确表示,在自己对抗恶龙时,他会出手相助。

虽然他并非不愿去相信斐伽洛预言中的“美好未来”,但眼下,兽潮正侵蚀着迦南脆弱的城墙,铺天盖地的嘶吼声正震颤着他的耳膜,而已经被百姓钦定为“最强战力”的唐铬本人,却深切明白着自己同敌人的差距。

迦南……真的会胜利吗?眼下的一切,近乎让他无法相信莱耶口中,那个“美好”的未来。

平心而论,唐铬真不是一个喜欢勉强他人的家伙,可无法说服莱耶和克罗赛尔,还是令他感到绝望……甚至气急败坏。

回到住处,迎着众人期盼的目光,听着下一次出城时的作战计划,唐铬暗暗攥紧了拳头,在这一刻,他深切地明白——不能依靠他人,想要改变,只能靠自己。

如若他猜想得没错,那头红色的巨龙还有比列,应当就是城墙外魔兽们的首领了,如果能说动他们撤兵,或者……想办法将他们击杀,便应当还有保全一切的可能。

再不行——唐铬望向自己的紧攥的拳头,克罗赛尔的信物,还在自己手中,大不了,他用它要求克罗赛尔同自己并肩作战,哪怕对方或许并不乐意。

接下来的日子,是凶险且麻木的。

数不清多少次,唐铬率领着胆怯的士兵们合上了欲破的城门,他曾在城墙顶端削下魔兽的头颅,他也曾在城外的山坡上,凭借一己之力,对抗过成群结队的猛兽。

从那些能够口吐人言的兽类中,他得到了“君王”再次降临“圣山”的确切日期。

他需要在无尽的厮杀中,等待。

短短不过一周的时间,他已经见惯了血腥与死亡,无论是敌是友,只要生命在他脚下逝去,他便不可避免地感到一阵悲哀。

他需要时间,他需要机会,他无法让自己向手下的士兵道出“同我一起挑战红龙”的狂言,他没有足够的勇气令自己去面对或许永远无法战胜的强敌,在战场上,他的外表是骁勇的,但内心深处,他却无时无刻不沉浸在悲痛与怯懦的挣扎中,时间一天天地过去,身边的同伴一天少过一天了,唐铬本以为自己已然习惯——毕竟就算他拼尽了全力,也无法保护所有人。

可当他在新入列的士兵名单中,望见自己学生的名字,黑、西蒙……这些在自己记忆中无比鲜活的小孩,他却猛然发现,自己终究无法接受自己所珍视的人事物就这样在自己眼前逝去。

不能再等了,唐铬咬紧牙关,他已经受够了流血,他要在自己的学生正式抵达战场前,阻止这一切。

当晚,不顾手下士兵的劝阻,唐铬骑着马,在结界处划开一道口,孤身一人闯入到浓郁的夜色与兽潮之中。

他手中拿着克罗赛尔送给自己的信物,腰间别着莱耶赠予自己的绿瓶,他相信这些东西能在关键时刻救自己一命,他明白此行或许会一去不返,他的内心不无恐惧,但他更不能接受的,是放弃生还的可能,龟缩在城中坐以待毙。

与其等待未来的发生,倒不如亲手缔造那个未来。

距离比列与他的魔龙养父到来的日子,还有整整一天的时间,唐铬决定先到那火山的山脚下等待,毕竟他的首要目的并不是宣战,而是谈合。

火山内,岩浆的红正伴随着滚滚的黑烟,将整片天空染成暗红的颜色。

这里的气味很不寻常,将马绑在远处,唐铬朝那山体一步步靠近着。

好热……真的好热,唐铬抬头,凝望着火山口所在的方向,这一刻,他仿佛听见了火山呼吸的声音。

是要喷发了吗?唐铬略微恍然,他不免将火山喷发的时间与魔兽们选择进攻的动机联系到了一起,虽然是两件看起来毫无关联的事,但因为时间过于吻合,反倒显得有些不寻常了。

在烈焰之狱时,身体因为接触到高温,而产生了近乎灼痛的过热感。

此刻,这样的感觉再次侵袭着唐铬的身体。

唐铬抬眸,望着火山侧边的某处,情不自禁地眯起眼睛——是他的错觉吗?他似乎看见,一道生生不灭的红光,正在山体的另一头固执地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