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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傅言之恭敬道。

“可沉鱼却说,朕此举卑鄙。”皇帝笑笑,道:“朕倒觉得,这是难得的真话。”

言罢,皇帝便大步朝前走去。

傅言之赶忙跟上,不知为何,他竟想得到沉鱼说这话时的模样。或许,卑鄙的不是父皇,而是他。

他攥紧了手指,心中升起一个微小的念头。若是让傅恒之知道是沉鱼杀了他母亲,那么,即便傅恒之不死,他们也再也没法在一起了吧?

长乐宫中,沉鱼笔直的跪在地上,道:“外祖母,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去做这种事。”

薄太后叹了口气,道:“你和陛下是亲人,却也是君臣。你是读过书的,应该明白君臣之间的道理。”

“可此事根本就没有查清,又怎能如此草草处理?若舅母根本是被人冤枉……”

“既然陛下说她有,她便不算冤枉!”薄太后打断了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深沉郑重,道:“既然你舅父选了你做此事,你便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更何况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要皇后如此,也是皇后的宿命。”

“可是……舅母她是傅恒之的母亲啊!”沉鱼忍不住呐喊道。

他们要她如何面对傅恒之呢?舅父冤死了他的母亲,而她却是帮凶,他们要傅恒之怎么面对她?又怎么有勇气活下去?

薄太后道:“哀家会下旨,不许任何人谈论此事,更不许传到恒之耳朵里去,如何?”

“并非因为这个,而是……”

“沉鱼!”薄太后打断了她,道:“你还不明白吗?在这件事上,你没有拒绝的权力,哀家也没有。”

她神色悲悯,起身将沉鱼扶了起来,道:“哀家虽是陛下的母亲,其实亦是臣子。哀家是真的害怕护不住你啊!这世上的事皆有定数,你享受了陛下的庇佑爱护,便不得不全了他的心愿,否则,只怕祸福难测……”

“外祖母,我不怕。无论生死,我既说得出,便受得住!”

“那你母亲呢?你父亲呢?他们也受得住吗?陛下是天子,雷霆之怒又是谁都受得起的吗?”薄太后望着她,眉眼间精神矍铄,可细细看去,眼底藏着的满是憔悴。

沉鱼瘫在地上,颓然的看着她,半晌,她重重一拜,道:“沉鱼领旨。”

“等上元节后,哀家要去皇城寺清修祈福,你也随哀家去吧。”

沉鱼知道,上元节一过,皇帝就要惩治傅恒之了。薄太后此举,也是希望她能了却前尘,她没有理由不答应。

“是”,沉鱼道。

沉鱼自暖阁中出来,缓缓抬头望了望头顶上的天空,那里一片澄澈,正是雪后初晴的好天气,可不知为何,她竟觉得眼前朦胧,仿若在地府里,一阵阵的眩晕。

鸢尾和桔梗赶忙扶住她,心疼道:“二娘子,这是怎么了?”

沉鱼摆摆手,道:“我没事。”

桔梗见她面容惨白,额头上满是汗珠,怎么看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便道:“奴婢去传个太医来给您瞧瞧吧。”

沉鱼摇摇头,道:“用不着,我还撑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