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觉得这样的答案非常地荒谬,他觉得很有可能是格莱一世临老糊涂,在那种紧张得令人简直要崩溃的心理压力下面,他甚至觉得自己很想为这个荒唐的答案放声大笑,但当他看到昏暗的光线下面,躺在病榻之上的格莱一世那坚定中带着点乞求的眼神,他却一下子笑不出来了。
“怎么可能?”佩里格大人很清楚地记得他当时整个人都有点傻掉了,反反复复都只是在说着同样的一句话:“这……这怎么可能?”
“其实早在四年前,我就应该死了”,格莱一世也没有继续解释,放松了似地躺倒在床上,双目向上,似乎要透过宫墙顶上,望向那无尽的苍穹,近乎于喃喃自语地说了一句。
“陛下”,佩里格大人还以为是格莱一世在自责,连忙被安慰道:“您千万别这么说。”
四年之前,正是格莱一世身患重病,从此长年调养,在皇宫之内深居简出,而将一切的国政大事都托付给了斯里兰卡王子的时候,当时撒卡拉帝国里也有不少忠于皇室的大臣,私下曾经有过希望格莱一世干脆将撒卡拉帝国的皇位正式传给斯里兰卡王子的建议,但后来却又没有下文了,作为斯里兰卡王子方面的势力,为了躲避嫌疑,佩里格大人当时并没有参与到那些发起建议的大臣当中去,只是隐约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对于内情却是不大清楚,现在听到格莱一世的话,佩里格大人还以为格莱一世是在后悔当初并没有听从那些大臣们的建议,以至于会出现今天的局面。
“我确实是四年前就应该死了”,格莱一世却没有理会佩里格的话,接着说了下去:“佩里格,你难道忘了那一年几位御用大医师帮我检查完身体之后,对你跟斯里兰卡所说的话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格莱一世抽动了下嘴角,做出了一个苦笑的表情:“在皇城里面,很少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我的耳目。”
“陛下”,佩里格大人猛地吓出了一身冷汗,声音的调子都变了。
那一天那些御用大医师帮格莱一世诊断完后,斯里兰卡王子跟他确实曾经私下召见了那些个大医师,详细询问了格莱一世的病情。
照规矩,无论是从父子亲情的角度,还是从斯里兰卡王子现在暂时协助处理国家政务的身份,召见一下御用医师,关心一下格莱一世的病情,原本都是无可厚非的,当时斯里兰卡王子之所以采用秘密召见的形式,只不过是顾虑到撒卡拉帝国里正有一帮老臣子在劝谏格莱一世现在就将皇位传给斯里兰卡,而且也不愿意格莱一世的真正病情让太多的人知道,所以才决定低调从事而已。
只是没想到那几个御用大医师里面,有一个实在是不长眼色的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诊断之后觉得格莱一世已经没有几天好活的了,而斯里兰卡王子又几乎是所有人都认定了的撒卡拉帝国的下一任皇帝,于是存心想提把结这位未来的君王,是以话里话外,提到格莱一世的病情的时候,都拼命地向暗示些什么,最后居然还说要向斯里兰卡王子道喜。
尽管这位御用大医师很快就被愤怒的斯里兰卡王子给痛骂了一顿,并在几天后找了个借口给永远地赶出了帝都,但顾虑到重病中的格莱一世很可能会容易胡思乱想,是以这件事情一直以来都被他们瞒了下来,没想到格莱一世居然还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而且居然还在这个时候提了出来。
这种事情,发生在帝王之家,实在是可大可小,而且确实也有不少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地方,如果格莱一世真是个多疑猜忌的君主,那还真有可能因此采取些极端的手段来对付斯里兰卡,是以在现在这种情况下面,听到格莱一世旧事重提,佩里格大人虽然明明知道格莱一世应该并不是那个意思,但一时之间,却也还是被吓得够呛。
“你不要担心,我并不是想追究什么”,格莱一世看着佩里格大人的样子,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当年那个御用大医师说的话,其实并没有错,原本早就在四年之前他们那次诊断的时候,我就应该再活不过十天半个月了。”
“陛下”,佩里格大人也并不是笨人,一冷静下来之后,就隐约猜到了格莱一世话里的意思,但他马上也被自己猜想中的答案给吓了一跳,试探着问道:“您的意思是……”
“那两个自称是主神的待从的神殿使者的出现”,格莱一世露出了回忆的神情,说道:“就是在几名御用大医师诊断过后的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