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江眠月正有些晕乎,却忽然听到他开口。

“江监生。”

江眠月精神猛地一震,被吓得登时醒过神来,猛地后退一步,磕磕巴巴说,“祭……祭酒大人。”

“困了?”祁云峥将手中的纸缓缓放下,静静看着她。

“没,没有……”江眠月咬牙忍着困倦,被他看得十分不自在。

“既然不困。”祁云峥伸出手,指着她写的那澄清书上的一处,悠悠问,“这里是何意?”

江眠月低头,顺着他的手指往那纸上望去。

可目光还未看到他指的那处地方,江眠月的眸光便猛然一顿,静止在他的手指关节处。

他五指比旁人都要修长,骨节分明,肤色偏白,所以他中指关节处的那颗殷红的痣,此时异常的灼人眼眸。

江眠月看到这颗痣,只觉得一股热潮猛地涌上脑袋,过往的回忆汹涌而至。

就是这双手,在上辈子那三年里,或粗暴或慢条斯理或不紧不慢的解开她的衣带,在她慌乱无措无法自控时死死擒住她的手腕,在她毫无防备时令她神志不清。

更遑论他那手指的力道……

次次都洞彻她的弱点,令她哭得无法自控。

她猛地后退一步,呼吸急促起来。

怎!怎么会想起那些荒唐的事情。

“江监生?”祁云峥微微蹙眉,似乎对她此举有些不满,他细细打量她,却见她额头上冒出些冷汗,几缕不听话的发丝蜿蜒在她的耳侧,已经被汗水浸湿,眼眸中也有星星点点的荧光。

……就像是,被人欺负了似的,带着些委屈。

“祭酒大人,学生……有些身子不适。”江眠月快要把自己折磨疯了。

她实在是不想再与这人呆在一处,这似乎堪比鞭刑,只不过鞭挞的是她的自尊心。

过去的回忆如潮水般冲击着她,让她根本无法直视他。

祁云峥见她似乎确实不舒服,语气稍稍温和些,缓缓问道,“想回去休息?”

“……”江眠月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今日若是没有此事,你确实应该在女舍中好好休息。”祁云峥却是话锋一转,继续训导,“可今日之事,虽不是因你而起,可你却是那引风吹火之人。”

江眠月低头不语,她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祁云峥说的确实不错。

“你的澄清书我已看过,写的不错。”祁云峥似乎并不打算因为她身子不适而轻易放过她,而是接着说,“‘得言不可以不察。数传而白为黑,黑为白(1)’,你明白这个道理,却用错了方法。”

江眠月抬头看他,有些疑惑。

“无论谣言黑白,事实却不容辩驳,你已是国子监监生,他造谣生事,你澄清不错,可今日之情形,你若反击,对方若再泼脏水,你反而陷入被动。”

祁云峥静静看着她,微微眯眼,“仔细想想,今日若是重来一遍,你该如何?”

江眠月听完这些话,心中盛满了惊愕。

一时间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来之前,她想象过无数种结果,却没有一种与此时相符。

在她的预想中,最坏的可能性,便是他依旧记得上辈子那些事,借此机会与她清算一番,让她沦落成上辈子的悲惨收场。

稍稍好一些,是他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但从陆迁那边听了些似是而非的谣言,转而严惩她,甚至剥夺她读书的权力。

最好的可能性,便是对她处以轻罚,或鞭刑,或言辞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