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江眠月——”

蝉鸣声聒噪,夹杂着朗朗的读书声。

“江眠月!”

戒尺猛得敲在桌面上,江眠月猛的惊醒,头疼欲裂,面前一老夫子吹胡子瞪眼,口中骂骂咧咧,戒尺敲打桌面,嘈杂闹人。

周围嘘声笑声男女声,嗡嗡缠绕在她脑海,她呼吸急促,浑身冷汗,缓了很久,五识才与周遭事物联通,脑子也逐渐恢复了清明。

她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她被那男人锁在内院,与他纠缠,被他掌控,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是现在……

江眠月抬头一看,只见堂上挂着牌匾,上书“琴心清远”四个大字,学堂里满是身穿靛色学袍的学子,且一个个都是熟悉的面孔,比起回忆中略显稚嫩。

堂外可闻溪水声潺潺,流经溪与堂门前,正有那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的寓意。

这再熟悉不过的场景,正是五溪书院的溪与堂。

可是,她已经有四年没有来过这里了。

“江眠月!”夫子站在她的面前,颇有些气急败坏,“你虽被选送为贡监生,可国子监哪里是你能稳进的,后续还有诸多考试要应付,你却率先松懈了!实在是令老夫很失望!”

周围响起嗡嗡的笑声。

江眠月此时却无心去管那些,她头脑纷乱,正在努力的厘清思绪。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夫子!江眠月日日用功读书到夜半,说不定是太累了,才会在课上睡着,您息怒!”一个清爽舒服的声音从江眠月的身后传来。

江眠月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心中大震,猛然转头朝身后看去。

说话的人仿佛感觉到她的目光,与她四目相对。

他面色略白,面容清俊,站姿笔直如修竹,一双丹凤眼脉脉含情,正是与江眠月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陆迁。

他朝着江眠月淡淡一笑,眉宇间满是书生朝气。

不可能……

陆迁他,早在三年前就死了。

他的坟冢,她甚至还亲自去过。

这是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还是说……她真的重生了?

夫子被陆迁当众反驳,颇有些不忿,转头再看江眠月,想要数落几句,却发现她面色惨白,唇上几乎毫无血色。

“怎么了?”夫子见此状,不免有些紧张。

江眠月就算学堂上懈怠骄傲,也有她骄傲的资本,京城书院无数,不是每家书院都能出贡监生的。

三到五年,各州各府才有一个名额罢了,江眠月虽是女子,被选为贡监生,却是实至名归。

她十二岁过乡试,属文一句“爝火虽微,卒能燎野”(注),惊才绝艳,令人称道。

她的身子若是在这种时候出了纰漏,可不是什么小事。

江眠月醒过神来,顿时觉得小腹坠疼,时不时还有针扎般的痛感。

这熟悉对话,曾经发生过,一模一样……这、这不是她刚及笄过后,在学堂之中,第一次来月信时的场景吗?

她微微垂着头,脸色明显苍白,她手指紧紧捂着小腹,看起来十分痛苦的模样,让夫子颇有些为她担忧。

“你若是身子不适,就先回去休息,过两日便要去国子监考到,切莫误了大事。”夫子见她虚弱至此,也不恼她不答话,只服软道,“老夫即刻让人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