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他说:“长风,我只有你了。”

宁长风捕捉到了那丝藏得很深的情绪,心一下就软了,想自己和一个小姑娘置什么气,不由抬手抚了抚他的脊背:“我在,我会一直在。”

他的嗓音永远沉稳有力,给人安心的力量。

容衍闻着他身上传来的熟悉冷冽雪松香,震荡的心神逐渐归位,他将自己拉开些许,贴了贴宁长风的脸,轻声道:“抱歉,我以为事情都过去了,便没有和你提起。”

“宣和早已死去多年,我……有负于她。”

宁长风低低“嗯”了一声,等他的下文,却听到房门被叩响,落无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主人,安国公于今晨被发现自焚于护国寺禅室内,什么都没留下,那位自称宣和公主的小姑娘送回去无人认识,属下便将她带了回来,请主人处置。”

……

“我就是宣和呀,阿衍哥哥怎么不认识我啦?”宣和睁着杏眼,撩起衣袖露出细白的手腕,给他看那上面的疤痕。

“父皇放大狼狗咬你,我替你挡着被咬了一口还记得吗?”

“还有还有第一次见到你时,你就蜷缩在御花园的假山洞里,身上都烂了,好多苍蝇围着你,我偷偷给你带的药呀!”

他指着手指上一道小伤疤,那是为了给容衍弄伤药偷偷划出来的。

这姑娘话还挺多,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似的,将她与容衍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都倒了个干净,连御花园何处有座假山,何处置了一水景都一清二楚。

处处对得上。

唯独问她昨日以安国公女儿身份随同赴宴之事一概不知。

宁长风在一旁看着,冷不丁问道:“如今是什么年号?”

宣和莫名其妙望了他一眼,脱口而出:“仁宗二十一年啊,你哪位,活得不知今夕何夕了?”

仁宗是先帝在时的年号,距今已过去十年,如今是景泰元年。

这位姑娘才是真不知今夕何夕了。

莫不是身穿了……

隐约嗅到熟悉味道的宁长风偷偷瞥眼,就见容衍朝他极轻地摇了摇头,上前握住他手,对宣和道:“此是我夫郎,你理应也唤他哥哥。”

宣和瞪圆了一双杏眼,目光不可置信地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扫来扫去,不禁道:“阿衍哥哥,你不是最厌恶别人——”

碰触你么?

她话未说完就被容衍打断,命下人替她收拾出一间院子暂住,自己则带着宁长风迅速出了府门,直奔护国寺而去。

此时正是晌午,安国公在寺内自焚乃是大事,朝廷迅速派人包围寺庙,驱逐香客,容衍亮了首辅的腰牌,得以进入。

韩风行捧着被烧成灰的安国公自寺内走出,神情悲恸。

容衍向他手中的骨灰坛行了一礼,道:“节哀。”

随即与宁长风一道越过封锁,走入后山禅院。

仁宗年间,安国公被送往羌族为质,十五年得归,后遂诚心礼佛,一年中有半载都住在这后山的禅室里,家中仅有韩风行一独子,是已逝夫郎所生,此后再未续弦。

这也是宁长风昨日见他带来一女儿赴宴心中觉得奇怪之因。

提起此事,容衍还向他说过一二。

这安国公被送去为质时才娶了夫郎,岳家泰山正是赵怀仁,眼见女婿被送去羌族已成弃子,便逼着自家哥儿二嫁,怎知那夫郎性烈,生下孩子后便自缢而死。

自此韩松便恨上了赵家,凡是和赵怀仁作对之事他必要掺上一脚,若无他助力,容衍恐怕不能那么快扳倒赵氏一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