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快晌午了。”景泰蓝抽抽噎噎地答,又说道:“我怎么叫你都不醒,那两个坏人把恩人抓去成亲了,还说要把我们送到官府重新发卖——”

容衍:“晌午?”

他混沌的神思陡然清醒,他素来警觉,绝无可能一觉睡到晌午。

“你方才说那两人把他抓去做什么了?”他欠身问道。

景泰蓝:“早上我去缸里舀水喝,那个凶婆婆就吓唬我,说恩人已经嫁作人妇,如今生米都煮成了熟饭,看还有谁护着我们……”

容衍脑内一炸:“不可能,昨日他还说要带我们上山,怎会突然嫁人——”

“你可知他嫁到哪户人家?”

景泰蓝:“听他称呼是赵老爷。”

容衍欠身要起来,差点摔到地上,他盯着自己僵硬的废腿看了一会,深吸口气对景泰蓝道:“去帮我找这个村里的里正,请他过来一趟,就说宁大谷家要出人命关天的大案子!不知道里正是谁就给我一家一家问过去!快去!”

景泰蓝满脸泪痕未干,撒开脚丫子就跑,被容衍叫住,从手上取下尾戒递给他:“回来,务必请他多带几人,我要亲自过去。”

时值晌午,家家户户都在屋里烧菜,听见小孩的哭喊声一个个都跑出来看。

“哎,这不是宁哥儿前几日带回来的奶娃娃么,不哭不哭,跟奶奶说怎么了,是不是赵小芝那婆娘欺负你呢?”玉婶年近五十六,家中孙儿都比他大,最见不得孩子受委屈,闻言丢了锅铲跑来就要抱他。

景泰蓝警惕地后退一大步,手中紧紧攥着戒指问道:“可不可以帮我找找里正,有人命关天的大事,求求你!”

玉婶听他板着小脸说什么人命关天,一时也没放在心上,脸上一乐:“你可找对人了。”

扭头便往屋里喊:“老头子,宁哥儿带回来的那孩子找你。”

宁发林磕着烟袋从屋里出来,一眼就瞧见了那长得玉雪可爱,满脸泪痕未干的孩子。

景泰蓝哒哒哒跑过来:“你是里正吗,我阿父找你救命,快跟我来!”

宁发林被他拉到了家里。

宁大谷夫妇一早就去了镇上买米面,这会才刚返家,就见景泰蓝拉着里正要进容衍的小屋。

赵小芝当即放下东西,堵在门口指着景泰蓝的鼻子骂道:“你这崽子怎么不知好歹,咱们家宁哥儿好好的喜事你带里正过来干什么?”

宁发林闻言眉头一皱,他倒是听说了宁长风嫁人一事,如今听这语气像是另有隐情?

屋内响起一道清越虚弱的声线:“请里正大人进来,容某有冤要申,若是晚了恐怕要见血!”

赵小芝还要挡在门口,被宁发林呵斥开。

……

“糊涂啊!你竟将他嫁给赵家村那个专门磋磨人的地主老爷,良心黑了吗?”

听完事情原委,宁发林一顿训斥。

赵老爷烂名在外,即便出再高价钱,好人家父母是绝不会将子女嫁过去的。

赵小芝缩了缩脖子,狡辩道:“赵老爷不过是想找个照顾他儿子的夫郎,宁哥儿长得高大凶恶,本就嫁不出去,许给他不是正好——”

宁发林瞪了她一眼,一时也不知怎么办。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父母将儿女许配给谁连县令都无权过问,何况赵家老爷家中良田百亩,养着数十家丁,他就算带人过去也不一定抢得过来。

容衍咳嗽几声,加了一把火:“当务之急是把长风接回来,他性子刚烈,到时闹得血溅当场,恐怕要招来官府查问。”

听他这么一说,正在犹豫的宁发林下定决心:“我去把村里的青壮年都喊上,大家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