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上船前她不过随口一诌,说亲戚家就住在渡口旁,没想到歪打正着正是货郎家,而船夫又恰是货郎的……爷爷?

饶是心理素质异常优秀,邱天仍有片刻想找个地缝藏进去。

半晌她强作镇定道,“那既然都是熟人……田螺就送你们了。”清了清嗓子又说,“来都来了,我带弟弟随便逛逛就走。”

恩赐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昨晚的事他理亏,故此今天不敢再惹妞妞生气。

“桶还得拿回去呢,”他皱眉嘟嘴对货郎说,“你去找个盆,我给你倒进去。”

“行,跟我来吧。”货郎笑道,“我正馋这一口呢。”

恩赐一听这话,嘴噘得更长了。

货郎拎桶朝那稀疏院落走,恩赐倔倔哒哒跟在后面,船夫还坐在船上,悠闲地抽着旱烟,邱天迟疑片刻,提步跟上去。

货郎家的院子很大,后面背靠南角山,山前好一片茂盛的树林,三月的光景,树叶方才抽芽。

因此处受南角山和菱角河地势辖制,地段窄长蜿蜒,所以鲜少住户,再往南走好一段才是南角村大队的主要聚居地。

很快走进院门,栅栏稀疏得不走心,院里也显得空空落落,只散养着几只鸡,旁若无人般闲庭信步。

货郎径直走到院中偏东的水缸旁,衣服随手丢在栅栏上,掀开水缸上的盖顶,先抄起葫芦瓢,舀半瓢送到嘴边。

伴随着“咕咚咕咚”的吞咽声,他稍显急促地喝着水,似乎真的是渴极了,连水沿着下颌的弧度流下,又顺着喉结上下滚动都顾不得。

邱天恍然未觉自己竟盯着货郎看入了神,慌忙别开视线,突然觉得自己也有点渴。

喝完水,货郎拿一只半旧的搪瓷盆放到水缸边,重又舀一瓢水倒进盆里,转身看恩赐,指着他拎在手里的桶说,“倒进来吧。”

恩赐眉头就没松开过,慢腾腾走过去,看了看自己桶里的田螺,下狠心一般尽数倒进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