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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莞心里明白,谢若是罪臣之女,又小小年纪被流放到琼州那种地方去,一定是吃了很多苦的。在那种吃人的地方,单单能活下来,就需要极大的勇气。

她心里揪着疼,就像是被人狠狠攥着一般,连呼吸都灼热而疼痛得异常清晰。谢莞看向他,一字一顿道:“谢大哥,你只管说便是,只要阿若活着,无论她现在如何,都好。”

谢由见她眸中含着隐痛,唇角却倔强的绷起,便知道他不能瞒着她。他闭了闭目,沉声道:“当年二姑娘被陛下下旨流放的时候,京中应该是有人与负责押送的军官关照过的,十几岁的姑娘被判了流放,大多逃不过被军士奸污、欺辱的命运,她们大多会不堪受辱而自尽,或是在途中染上疾病,根本撑不到琼州便死了。”

“我细问过二姑娘,她说当年那些军士对她虽没有好脸色,但也还算规矩,没有欺负她的,所以她才能平安到达琼州。到了琼州之后,那些稍有姿色的姑娘们都沦为了军妓,只有她被寄养在一处农家,整日只需做些杂役,日子虽苦,却也还算过得下去。”

谢由说着,眸中闪过一丝痛楚,道:“只是去岁的时候,那农家的儿子喝醉了酒,奸污了二姑娘,那农家夫妇便起了心思,逼着二姑娘嫁给他。因着二姑娘不肯,这大半年来他们便没给二姑娘吃过一顿饱饭,不仅逼着她做繁重的活计,更隔三岔五的毒打她。”

“琼州民风淳朴,人人只当二姑娘失了贞洁,便该做他家的儿媳妇,便也没人去管。我到的时候,二姑娘已病得不成人形了。”

谢由啐了一声,目露凶光,道:“都是王八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就肖想起来了。”

谢莞听了,只觉天旋地转,面色惨白一片。阿若虽是庶女,可自小也是一家人宠着长大的,也因着她年纪最小,谢令仪对她更是宽纵,从小连骂都没舍得骂一句,更何况是挨打挨饿,还被那个蠢男人所侮……

她紧紧攥着衣角,道:“谢大哥,你可为阿若报仇了?”

谢由叹了口气,恨道:“我本想杀了那家人,可二姑娘说这些年若不是他们照顾她,只怕她根本活不下来,便执意要我放了他们。我不好违拗二姑娘的意思,也就只得小惩大诫罢了。”

他说着,骂骂咧咧道:“这活计做的真憋屈!”

谢莞咬着唇,道:“阿若这些年变了许多。”

谢由搓了搓手上的灰,咬牙道:“吃了太多苦,人自然就变了。所幸我已将二姑娘带回来了,大夫说她没什么大碍,只养养身子便是了。”

他看向谢莞,露出洁白的牙齿,只是笑得有些勉强,道:“等她养好了,我便带你去看她。”

“现在不行么?”谢莞身子微微向前弓着,手指因为掐着衣角,都略有些泛白。

谢由见她焦急的看着自己,心底不觉一软,像是哄她似的,道:“二姑娘说她不想让你看到她不堪的样子,她要像过去一样骄傲美丽,才肯见你。”

谢由说着,苦笑着摇摇头,道:“真是孩子气。她现在啊,连我都不见,只每天自己一个人待在房里养着。姑娘家的心思弯弯绕绕的,我可不懂。”

谢莞尊重谢若的心,便体恤道:“那也就罢了,等她好了,我再去看她。”

其实过了这么久,阿若又经历了这么多事,谢莞一时倒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曾经骄傲又霸道的小姑娘,现在却变得敏感而易碎,而她也没好到哪里去,不仅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心境也与原来大不相同了。

不过好在她们骨子里的骨血亲情是不会变得,那份属于谢家女儿的骄傲与坚强也不会改变。

谢莞正想的出神,便听得谢由声音一亮,道:“对了,上次你让我查的盈袖的事,已经有了眉目了。”

“什么?”谢莞急忙收敛思绪,眸光熠熠的看着他。

谢由有些受不住她的目光,便又低下头去,道:“三年前谢家一出事,盈袖便嫁给萧映寒做外室了。据说当年会审义父的时候,盈袖是上过堂的,可至于她说过什么,便没人知道了。”

“据兄弟们打听到的消息,萧映寒对盈袖并不怎么宠爱,只随便给她置了个宅子,给些银钱,却不大来看她。而且萧映寒的妻子很是看不上盈袖,萧映寒本身也没有多喜欢她,所以这么多年也没让她进府。”

谢由说着,压低了声音,道:“萧映寒似乎还动手打过盈袖,那次打得厉害,周围的邻居都惊动了,说是大半夜的请了大夫来看,搅扰得厉害。想来这些年,盈袖也没有过得十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