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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莞掐着时辰, 在朱雀大街上随意晃悠着,昨日因着打斗, 她那把短剑上面已经满是缺口了, 她便想着四处看看,若是能找到价格合适又制作精良的兵器,倒可以买一个。

倒不是她夸口,从刀枪剑戟到鞭子、流星锤,她都没有不会的。

快到巳时的时候,谢莞敛了目光,朝着富春茶楼走去。

汴京城里有许多茶楼,而富春茶楼便是其中最有名的茶楼之一,之所以有名, 不在于它的装饰怎样的华丽,也不在于它的茶水怎样的好喝,而在于这里有旁的地方听不到的秘辛。

大楚民风开放,百姓们议论皇室之事,只要不是太出格都没什么问题。不过能议论是一回事,有没有消息又是另一回事。

在别的茶楼为了点子边角料的秘辛胡编乱造的时候,富春茶楼的老板早就另辟蹊径,给大家讲“后宫争宠的一百种方法”、“结爱·陛下的初恋”和“某某王爷的艰难爱情”了。他讲的绘声绘色,语言又质朴,广受赞誉。

因此,每天一开张,富春茶楼里就挤满了人,各个脚不沾地的捧着碗茶,随便找个地方靠着,津津有味的听着老板讲故事。人挤人当然是热,可就算是热死,也没人肯去别家,毕竟八卦是幸福之源,听那些老掉牙的书生小姐的故事,哪有八卦来得有味道。就着这些八卦,就算是喝白水也喝得下去。

不过这也有个好处,就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也就什么人都找不到。

谢莞约那男子在此处相见,也是为了这个。

谢莞顺着楼梯走到二楼,寻了处靠窗的地方坐了,方安下心来。

此时正是说书人讲得最精彩的时候,人们都挤在一楼,二楼却是空空荡荡的。楼下不时传来叫好的声音,想来,待会无论他们说什么,都不会有人听见。

她有些紧张,双手紧扣着放在腿上,将头低低的埋下去。其实她也不知道那人会不会来,即便他来了,又肯不肯相信她。毕竟让人相信一个人死而复生,实在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半晌,她面前忽然暗了下来。谢莞抬起头来,果然是那人到了,他就站在她面前,挺拔如松,遮住了光线。

谢莞有些惊喜的站起身来,不知怎的,她还没开口,泪水就蒙了一眼眶。她急忙吸了吸鼻子,开口道:“谢大哥,快坐。”

面前的男子顿了顿,随意的歪在凳子上坐着,挑眉道:“你又要谢我?”

谢莞也依着他的样子坐下来,将一条腿踩在凳子上,一只手臂压在膝盖上,目光幽幽的看着他,笑道:“你教我的,一事不二谢,再大的恩,记在心里也就行了,不必每天提起。你忘啦?谢由大哥。”

谢由听她猛地唤起自己的名字,不觉身子一震,他下意识的握紧了腰间的刀,死死的盯着谢莞的眼睛,警惕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谢莞没说话,只朝着他浅浅一笑,便将腰间的竹哨拿了出来,放在桌上,道:“谢大哥,这竹哨是我五岁那年,你亲自教我吹的。当时我吹不好,总也不成个调子,我记得你告诉我,我就算学不会也没什么,你只要听到断断续续的哨音,便知道是我遇险了。”

她言罢,也没去打量谢由的神色,便将竹哨拿起来,轻轻的吹着小时候的调子。她吹的不好,断断续续不说,还总是接不上气,可谢由却红了眼睛。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就那样认真的望着她,像是不敢相信,可他眼中的笑意却又是真切的,一寸寸的随着他颤抖的肌肉蔓延到了他的全身。

谢莞只觉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微微张口,声音却已经带了迷蒙的鼻音,变得沙哑又厚重,像是穿越了时光:“谢大哥,是我啊,我回来了。”

谢由猛地松开手,很利落的跪下去,道:“大姑娘!”

谢莞忙将他扶起来,她蹭了蹭眼角的泪,道:“谢大哥,你待我如兄如父,我又怎么受得起你这一跪呢?往后你就是我的亲大哥,再不要如此了。”

谢由摇了摇头,很干脆的拒绝道:“无论谢家还在不在,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谢家的大姑娘,是主子。”

他看向谢莞,目光深邃似海,悔恨道:“我之前看到有人做了记号,便一路顺着记号找到宋府里去,可我见你面生,便不敢贸然与你相认,这才一路跟着你,直到昨日,才……”

谢莞想着,乞巧节那日看到的黑影应该就是谢由,可她如今变成了另一个人,他不敢认也是有的。

她清浅一笑,道:“还是我功夫练得不到家,若是追得上你,咱们也可早些相认了。”

她见他面容松快了些,便笑着扶了他坐下来,道:“谢大哥,这些年你过得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