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而这时鞋跟敲击瓷砖地板发出的声音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许拾月的病房门口。

窗玻璃上倒映着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的画面,陆时泽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语气不善,开口便道:“许拾月,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吗?如果是想跟我辩解你不是间接害死蓁蓁的杀人凶手,抱歉,我还要去忙着筹备蓁蓁的葬礼,没时间听你在这里讲故事。”

许拾月闻言平静的转过了头,方才还空洞迷茫的眼睛被聚集而来的笑意填满:“陆先生说我是杀人凶手,难道你自己不是吗?”

陆时泽登时便眉头紧皱:“你在说什么胡话?”

“你既然不信任我,为什么要将陆时蓁交给我,你既然觉得我非善类,为什么不也派人保护陆时蓁的周全。”许拾月反问道,低敛着的眼睫一点点朝陆时泽抬起。

陆时泽厌恶甚至憎恶她,从刚才进门开始就跟她保持着距离。

可许拾月偏偏从床上坐了起来,倾斜过了身子朝陆时泽探去。

少女那满含笑意的眸子下浮动着病态阴鸷,对着面前这个男人毫无顾忌的挑破道:“陆时泽,承认吧,你很早就已经把我跟陆时蓁联系在了一起,你早就已经默认了我跟陆时蓁的关系了。”

“如果非认为我是杀死陆时蓁的凶手,那她的血你手上也有一份。”

许拾月眼里的笑到这里已经全然消失,漆黑的眸子里透着黑亮亮的病态。

她的话平静而诡异,就像是一道诅咒,听的人心脏紧拧。

陆时泽的逆鳞被人掀了个面,陡然暴怒:“许拾月,你真以为我不能拿你怎么样是吗?”

“如果你想陆时蓁魂魄不安的话,你现在就可以把我杀死。”许拾月同陆时泽对视着,昂起的下巴满是仗势的胁迫,直白到毫无顾忌。

而陆时泽也的确被胁迫住了,咬牙问道:“许拾月,你到底想干什么?”

“赎罪啊。”许拾月歪了下脑袋,坦然跳跃的声音有点过去陆时蓁的影子,“我要赎罪,难道你就能安然规避吗?”

她的身体状况依旧不是很好,跟陆时泽对峙着也有些累了,那永远笔直的身子被主人毫不在意的塌下了去,就这样八字跪坐在了床上。

日光从陆时泽的视线中打在她的脸上,昂起的脸蛋上笑容灿烂,就像是一束殷红而有毒的罂|粟|花:“我要陆先生给我一点你的人脉,最好今天你就能替我办成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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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门被打开的声音一声声的从远处传来,走廊中回荡着的满是鞋跟敲在地板上的声音。

而就在这几扇门的尽头房间坐着许守闲,他还穿着昨天被带走时的那件西装,端正的领带扣在衬衫上,虽然他的头发有几分不服帖,却依旧是一副体面的样子。

这人的眼睛里装着淡定自若甚至还有些快意,就这样的看着许拾月走了进来:“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见面了,拾月。”

许拾月在桌前站定,道:“是啊,这还多亏了二伯呢。”

“不用谢。”许守闲道,弯起的眼睛带着几道皱纹。

许拾月闻言眼中腾起一缕暴怒,接着便转变成了嘴角弯起的那一下,道:“既然二伯临走还给我上了这么重要的一课,我这里也有一份礼物要送给您。”

说着,许拾月就将手里的文件摊开推到了许守闲面前。

许守闲并不觉得这会是什么致命的东西,就这样平静的翻看了起来。

只是,慢慢的慢慢的,方才这人还满是淡然的表情就垮了下来。

那握着文件的手愈来愈紧,最终变成了脸上的惶恐:“这些,这些东西都是你从哪里得到!”

许拾月却没有回答,只是转了转手指上的戒指,似是叙旧的讲道:“二伯还记不记得爷爷每到冬天就会念叨的一句话,冬天里人骨头脆,一掰就断了。”

许守闲登时便意识到了什么:“许拾月,你……”

“怎么,二伯以为你的那些钱洗了这么多遍就干净了吗?”许拾月说着,抬手便托起自己的侧脸,纤长的手指有规律的点在脸上,“不知道姐姐如果听说,二伯一直以来都是拿着她的户头来做这些事情,会是什么反应?”

这是这话说完,许拾月也没有给许守闲反应的机会,又道:“不过可能姐姐也顾不得这些了。”

“高考的时候她的自主招生专利好像不是她做的吧?这些年她的作品有没有代笔呢?今年被特招入人工智能人才计划,二伯又在其中通融收买了多少人呢?这些金额够不够得上受贿渎职呢?”

少女原本清冷的声音中带上了些上扬的天真,赤|裸|裸的将她“不明白”的事情统统列举到许守闲的面前,又干脆的在他面前撕碎:“可能这些对二伯来说都不算什么,如果您还是以前的那个您的话。”

许守闲咬牙切齿:“许拾月。”

许拾月却全然无视着这人的反应,又自顾自的讲道:“我想我们这个领域不会接受一个因为剽窃而进被调查,洗钱而进入警察局的人。”

这么说着,她就抬头看向了许守闲,终于将一个问题递到了他面前:“二伯觉得这个社会又对这样一个人,会有多少宽容呢?”

许守闲没想到许拾月会动到许敏珺的头顶,陡然暴怒,拍桌而起:“许拾月!你不要太过分!”

只是这人暴怒的睚眦俱裂,许拾月却依旧托着脸对许守闲泰然笑着:“二伯这是在这里生什么气啊?”

高墙上狭窄的窗户飘过了一朵云,将本就昏暗的房间变得更加昏暗。

手铐锁链叮铃慌乱的响着,一道人影便猛地盖住了墙上的那道影子。

许拾月陡然起身,抬手就掐住许守闲的脖子。

男人的脸被她毫不留情的按在桌子上,她视线睥睨,居高临下的将道:“你应该这样看着我才对。”

礼貌、笑意霎时间消失在许拾月的脸上,她就这样看着许守闲,眼睛里是消解不去恨意:“你不要着急,我很快就会送你女儿进来的。”

“我也知道二伯很担心您家里人都遭遇,我已经让陆先生为你申请了特例,在姐姐进来陪您前,您每天晚上都可以看到姐姐跟二伯母的日常,就像这样,精心拍摄剪辑后播放给你。”

说着,许拾月就单手将自己的手机放到了许守闲面前。

画面里许二伯母跟许敏珺住进了许守闲名下唯一还剩下的一间破烂老旧房子,这房子久到都被人忘记了,还是许拾月“怜悯”,让李带她们住了进去。

早已成为这里主人的蟑螂很是不满突然闯进来的侵略者,挥动着长须在这两人身边窜来窜去。

许守闲眼睁睁的看着,不消片刻就听到许二伯母跟许敏珺抱在一起崩溃大哭的声音从画面中传来。

而他能做的也只是看着。

许守闲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

他原本还想着利用许敏珺的户头保住自己的一部分钱,等自己出来,东山再起,同样能斗垮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可他现在终于明白了。

他做不到,他不但做不到,还触怒了这人的逆鳞。

这人不会放过他们了,她会将他们赶尽杀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