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暴君的囚笼 曲顾 3134 字 2022-08-18

良久之后, 他方重重的捏着眉心,抬声冲着殿外喊道:“李施,给朕滚进来。”

嘶哑的声音是难掩的愤怒,还带着几分难为情的赧然。

话落, 随之进来的不仅有李施,还有早已起来的江知宜,李施端着茶水殷勤的要他喝水,江知宜则立于一旁,面无表情的脸上好像并无什么情绪。

闻瞻接过茶盏,双手还有些颤抖,他举杯灌了两口,有点不想看江知宜望向他的神情,也不想提昨夜醉酒一事,因为这会让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十足十的蠢货。

但他不提,却有人无意挑起,李施接过他喝得茶,颇不识趣儿的询问:“皇上您还难受吗?昨夜你醉了酒,可把奴才为难坏了,幸亏得江姑娘昨夜照料,奴才已经告知各位大臣,圣躬违和,今日的早朝暂歇。”

闻瞻抿唇点点头,不欲再多提,起身打算去沐浴更衣,因为醉了酒,只觉浑身都粘腻的难受,外加心哽着一口气,需要冷静下来思索思索。

江知宜一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直到他将要走进浴殿时方开口询问:“皇上可还记得昨夜的事情?”

闻瞻脚下动作一滞,并未转过身去看她,只是脊背挺得愈发笔直,故作平静的应道:“何事?昨夜饮酒过多,朕可能需要想想。”

“不记得也无妨。”江知宜走近床榻,自软枕下取出昨夜皇上写下的白纸黑字,递到他跟前,又道:“皇上昨夜允了我一百侍从,还特意留下沾了……龙血的字证。”

“沾……沾龙血?”闻瞻还未回应,李施便惊诧出声,十分诧异昨夜哪来的龙血。

闻瞻乜他一眼,责怪他的多嘴多舌,但并未去接那字证,只是撂下一句“朕过会儿便将人调给你”,然后便阔步往欲浴殿而去。

纸张上的血迹已经干透,在上头留下一小块的褶皱,正是闻瞻手指的印记,江知宜用手捏着那块儿地方,冲着他的背影道了声“多谢皇上”,然后再次细致的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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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府内。

离王与江知慎相对而坐,桌上的茶已经已经冷到止了热气,但两人谁都没有动过。

江知慎眉头紧皱,面上既是惋惜、又是愤懑,直言道:“姑母她素来冷静自持,断断不可能做如此荒唐之事,皇上暂将她禁足于西苑,就是还未打算动手,既不曾做,便有真相大白的日子,不知她为何如此糊涂,要为了子虚乌有之事,将自己的性命搭进去,况且再是艰难,名声哪及性命来的珍贵。”

“愉太妃同本王母亲还算交好,本王在宫曾多次见过愉太妃,只觉她是坚韧要强之人,即使不曾做过,但人言可畏,她必然受不得这样的羞辱,皇上虽不曾对她下手,但当此事传出的时候,对于太妃娘娘来说,便是步步紧逼了吧。”离王垂眸若有所思,很是遗憾模样,手指一下下的划过茶盏的杯口,继续相劝。

“不管如何,逝者已登仙界,生者当节哀顺变,你切勿因此太过伤心,且太妃娘娘已去,现下你该关心的,应当是你还在宫的妹妹,听我母妃说,她的日子并不大好过。”

江知慎张了张口,有些为难,“知宜自然是我镇国公府现下最关切的事情,但皇上却不肯放人,有些事又……”

他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也知道此事不该在离王面前说出,只是轻叹一口气,又道:“我父亲同我,都没有办法。”

之前他看见知宜同皇上在一起,只道是两人一时遇见、情难自抑,而知宜年岁尚小,又久居深闺,必然难抵皇上倾心相对,这才做出荒唐事来。

但后来经父亲告知,他才知道,这压根不是两情相悦之事,而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掠夺,皇上不为佳人美色,只为当初他母亲之仇。

那日知道这其缘由时,他简直惊讶的不敢细想,一是为当年之事的隐秘,二是为他可怜的妹妹,他不知知宜如何在宫强撑,每每想起她,都陡然生出些闯进宫、行可灭满门之罪的举动来,但得父亲劝阻,只是暂压怒火。

“皇上心性不定,不听群臣之劝,要他放你妹妹出宫,暂时确不可能,本王也知道你心急如焚,但你既然托我打听你妹妹现状,本王便会将实情告知,就看你如何决断。”

离王暗暗窥探着他的神情,又道:“听我母妃说,你妹妹自进宫之日起,便被囚于一宫之,日日不得自由,后来那宫殿意外遇了大火,你妹妹死里逃生,这才转而住进长定宫之。”

他略微停顿,斟酌着语气,突然又调转了话头,“其实仔细想想,皇上对你妹妹也算是喜欢的,在此之前,皇上从不曾宠幸过美人,你妹妹应当是第一个。”

“第一个?这样的“好事”,我妹妹如何敢当?”江知慎言语之满是讥讽,几乎是咬牙切齿。

离王却抬手轻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暂时平静,又道:“这并非本王为皇上开脱,他的确是有大错,只是冬猎的时候,你也曾瞧见,皇上对江姑娘倒是体贴非常。事已至此,依本王看,若真无解决的法子,将你妹妹留在宫,不失为光耀你镇国公府的好法子,毕竟你镇国公府要重现当初的地位,可是不容易。”

他这话分析的透彻有理,的确是最优的解决方式,但无疑也戳了江知慎的种种痛点,镇国公府的地位的确每况日下,可他不想以自己的妹妹换得重起的机会,况且因为父亲与皇上之间难解的仇恨,皇上也不会再允镇国公府什么。

江知慎摇了摇头,只道:“有些事情,殿下不懂,只要皇上还在,镇国公府就再不会回到当年流砥柱的地位。”

“那若是……”离王终于端杯咽下一口已经凉透的茶,冬日里凉茶入口,又直入喉,使人浑身一震,但他只觉这冰凉哪掩的住心烈火,接着道:“若是皇上不在了呢?”

江知慎猛地抬头,怔营须臾过后,才领会他话的意思,下意识的往四下打量,即使身在家,仍觉浑身发颤,特意压低了声音道:“殿下,这样的话可不敢说。”

离王突然大声笑起来,眼尾微微上扬,依旧是荡然肆志的模样,轻飘飘的应道:“不过是顺着你的话开个玩笑罢了,何至如此惊慌?本王当你是亲如手足,才敢在你跟前,说这样的玩笑话。”